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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的误会与成全

时间:2024-11-08 01:32:02

湖北境内的长江沿岸有两个赤壁,一个在赤壁市(原蒲圻市)西北部的长江南岸,称“蒲圻赤壁”,一个在黄冈市黄州区城外的长江北岸,称“黄州赤壁”。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三国周郎赤壁”?在晚唐诗人杜牧写作《赤壁》之前是没有争议的,自杜牧《赤壁》问世之后,始有争议。自1998年国务院根据权威史料和多数专家的意见,批准蒲圻市改名为赤壁市之后,争议明显减少,但偶尔还有不同的声音。

事实上,判断“三国周郎赤壁”究竟是在蒲圻还是在黄州,有一个问题很关键,就是看它是在长江南岸还是长江北岸。陈寿《三国志·周瑜传》载:

权遂遣瑜及程普等与备并力逆曹公,遇于赤壁。时曹公军众已有疾病,初一交战,公军败退,引次江北。瑜等在南岸。

曹操驻军江北,与南岸的周瑜隔江对峙。蒲圻赤壁在长江南岸,而黄州赤壁在长江北岸。仅此一条,就足以说明黄州赤壁不是当时的“三国周郎赤壁”。陈寿《三国志》之后,还有许多权威的历史地理文献如南朝盛弘之的《荆州记》,北朝郦道元的《水经注》,唐朝李泰的《括地志》、李贤的《后汉书·刘表传注》、李善的《文选注》、李吉甫的《元和郡县图志》等,都明确记载“三国周郎赤壁”在蒲圻。

特别值得一提的还有唐人杜佑的《通典》这部书,此书卷一八三“蒲圻”条云:“汉沙羡县地,后置沙州。后汉建安中,吴王孙权破曹公军于赤壁,即今县界。”又引李泰《括地志》云:“今鄂州之蒲圻县有赤壁山,即曹公败处。”杜佑是唐德宗、宪宗朝的宰相,又是当时著名的学者,他一而再地讲赤壁的地理位置之所在,目的当是为了提醒后人不要在这个问题上出错。可是他没有料到,第一个出错的人,偏偏就是从小就接受他的教育和培养的孙子杜牧。历史的吊诡真是让人感叹。

杜牧是晚唐著名诗人,唐武宗会昌二年(842)春至四年九月,出任黄州刺史,为时两年半。杜牧平生好读书,尤其好读军事、财政、地理、历史方面的书,对“治乱兴亡之迹,财赋兵甲之事,地形之险易远近,古人之长短得失”(《上李中丞书》),尤其留意。他对自己的祖父杜佑非常崇拜,对祖父编纂的《通典》一书更是推崇备至。这样一个好读书且好读地理书的人,按说不应该把“三国周郎赤壁”的地理位置搞错。但是遗憾得很,他偏偏就搞错了。请看他的《齐安郡晚秋》一诗:

柳岸风来影渐疏,使君家似野人居。云容水态还堪赏,啸志歌怀亦自如。雨暗残灯棋欲散,酒醒孤枕雁来初。可怜赤壁争雄渡,惟有蓑翁坐钓鱼。

齐安郡为南齐所置,唐天宝元年改为黄州。杜牧这首诗写在他任黄州刺史的第二年。所谓“赤壁争雄渡”,也就是“三国周郎赤壁”的渡口。他在齐安郡的“使君家”,也就是在黄州他自己的家里,居然可以看到“赤壁争雄渡”,可见他看到的这个赤壁肯定不是蒲圻的那个赤壁。清代学者冯集梧在注释这首诗时指出:“《江夏辨疑》云:‘周瑜败曹公于赤壁,三尺之童子,能道其事,然江汉之间,指赤壁者三焉:一在汉水之侧,竟陵之东;一在齐安郡之步下;一在江夏西南二百里许。’予谓郡之西南者,正曹公所败之地也。按《三国志·周瑜传》曰:‘刘备进驻夏口,孙权遣瑜等与备并力逆曹公,遇于赤壁。’夫操自江陵而下,瑜由夏口往而逆战,则赤壁明非竟陵之东与齐安之步下者也。比见诗人所赋赤壁,多指在齐安,盖齐安与武昌相对,竟以孙氏居武昌而为曹公所攻,即战于此者耶?是信习俗之过也。”(《樊川诗集注》卷三)

杜牧既“信习俗”,有了这样一个认知上的错误,因此他的《赤壁》一诗在黄州问世就不觉奇怪了:

折戟沉沙铁未销,自将磨洗认前朝。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

由此可见,杜牧把“三国周郎赤壁”的地理位置搞错,并非偶一出错,而是一错再错。

杜牧为什么会把“三国周郎赤壁”的地理位置搞错呢?我认为,可能有两个原因。一是写作之前没有查阅有关历史地理文献,也有可能没把家藏的《通典》带在身边;二是可能被黄州的方言所误。黄州的这座小山本来不叫赤壁山,而叫“赤鼻矶”。这是因为这座小山的山崖是红色的,就像一只红色的牛鼻子伸到江里。在黄州方言中,“壁”“鼻”二字在读音上是不分的,把“赤壁”念成“赤鼻”,至今如此。杜牧对赤壁之战是熟悉的,但是赤壁究竟在哪里,他并未作实地考察。当黄州人“壁”“鼻”不分,把“赤鼻”念成“赤壁”时,这就给讲“国语”(长安话)的杜牧一个误导,以为黄州的“赤鼻”就是真正的“三国周郎赤壁”了。

在唐代,以赤壁为题材的诗歌远不只杜牧这一首,有的还是出自名家之手,例如李白就写过《赤壁歌送别》:

二龙争战决雌雄,赤壁楼船扫地空。烈火张天照云海,周瑜于此破曹公。

李白写的这个赤壁乃是真正的“三国周郎赤壁”,但是这篇作品的影响并不大。李白虽是大手笔,但是他写赤壁的时候,并没有拿出大手笔的本事,没有自己独特的见解,完全是就事论事,泛泛而论,没有体现他那鲜明的个性。如果他写《赤壁歌送别》像他写《蜀道难》《敬亭山》那样写,影响就大了。

杜牧这首诗不一样,虽然地理位置搞错了,但影响非常大。有人统计,在一百首影响最大的唐诗中,杜牧这首诗排位第三十九(参王兆鹏等《唐诗排行榜》)。这首诗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影响?在我看来,原因就在于他写出了自己的独特见解和个性。杜牧这人平时就好谈兵,好做翻案文章,而他的这首诗,恰好就做了一篇绝妙的翻案文章。人人都赞美周瑜,说他以少胜多,以五万人马打败了曹操二十万人马。但是杜牧却认为周瑜没什么了不起,只是运气好而已。因为冬十一月,通常是不会刮东南风的;如果没有东南风,周瑜用来引火的小船只怎么到得了江北呢?怎么烧得着曹操的战船呢?如果没有东南风,周瑜就打不败曹操,东吴就要亡,东吴的两个美女,也就是周瑜的妻子小乔和大姨子大乔,就会被曹操弄到邺城去,锁在铜雀台里,供老而好色的他慢慢消遣。但是偏偏周瑜的运气好,偏偏天遂人愿,在冬十一月里刮起了东南风。所以在杜牧看来,周瑜的成功是侥幸、偶然的,没有什么了不起。

杜牧本来就是名人,是名人就会有人关注。而他的这个观点在当时看来,又是惊世骇俗的,可以说是颠覆了六百多年的传统观念。这首诗在当时所引起的轰动效应,是完全可以想象得到的,所以很快就传播开来,成了名作,甚至成了经典。

但是从历史地理的角度来讲,杜牧却犯了一个不该犯的错误,并且贻误后人。因为从此以后,黄州的某些地方文献,例如《齐安志》《齐安拾遗》《黄州图经》等,就都认定黄州的“赤鼻”是真正的“三国周郎赤壁”了。不过宋代许多著名的历史地理学家并不认同黄州的这些地方文献,他们在自己的著作里,都重申了蒲圻赤壁为“三国周郎赤壁”这一观点,例如乐史的《太平寰宇记》、王存的《元丰九域志》、欧阳忞的《舆地广记》、王象之的《舆地纪胜》等。王象之在《舆地纪胜》中指出:“黄州之说盖出于《齐安拾遗》以赤鼻山为赤壁,以三江下口为夏口,以武昌(曾按:即今之鄂州)华容镇为曹操败走之华容道,其说尤谬。盖周瑜自柴桑至樊口,而后遇于赤壁,则赤壁当在樊口之上。今赤鼻山正在樊口对岸,何待进军而后遇之乎?又赤壁初战,操军不利,引次江北,而后有乌林之败,则赤壁当在江之南岸。今赤鼻山乃在江北,亦非也。”黄州的这些地方文献何以荒谬至此,除了那种狭隘的地方观念作怪,杜牧诗的负面影响实不可小看。

由于杜牧的错误,导致苏轼将错就错,借题发挥,写了更为知名的两赋一词,即《前赤壁赋》《后赤壁赋》和《念奴娇·赤壁怀古》。当然,苏轼对黄州赤壁是不是真正的“三国周郎赤壁”,也是将信将疑的。他在《与范子丰书》里说:

黄州少西,山麓斗入江中,石室如丹,传云曹公败所,所谓赤壁者。或曰非也。

又在《东坡志林·赤壁洞穴》中说:黄州守居之数百步为赤壁,或言即周瑜破曹公处,不知果是否?

又在《念奴娇·赤壁怀古》里写道: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

苏轼为什么要在“三国周郎赤壁”之前注明“人道是”三个字呢?就是要做一个说明,免得后人加深误会。意思是说,把黄州赤壁说成是“三国周郎赤壁”,那是别人讲的,他本人并未确信。

虽然将信将疑,但苏轼还是把黄州赤壁当作“三国周郎赤壁”来写了。他在《前赤壁赋》里写道: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此非曹孟德之诗乎?西望夏口,东望武昌,山川相缪,郁乎苍苍,此非孟德之困于周郎者乎?

夏口,就是今天的汉口;武昌,就是今天的鄂州。“西望夏口,东望武昌”的位置或角度,就是黄州,他把黄州赤壁当成了“孟德之困于周郎”的地方,也就是把黄州赤壁当成了真正的“三国周郎赤壁”。

需要指出的是,苏轼写这三篇作品,原是为了排遣内心的苦闷,追求一种旷达的境界,并非为了说明真正的赤壁在哪里。宋神宗元丰二年(1079)八月,苏轼因写诗批评“熙宁变法”中的某些流弊,触怒了宋神宗,被关进御史台的监狱。坐了四个月的监狱之后,于当年十二月“以黄州团练副使安置”。这就是历史上有名的“乌台诗案”。

团练副使是一个从八品的小官,一般用来安置谪降者,薪俸只有一半。在“乌台诗案”之前,苏轼的职位是湖州知州。湖州是当时经济最为发达的地区之一。他由一个经济发达地区的知州贬为一个经济欠发达地区的团练副使,不仅薪俸大幅下降,也没有签发公文的权力,而且还要受人监视,反差实在是太大了。他内心很苦闷,很悲愤,于是就借三国时期的“风流人物”来说事,以寻求解脱。所谓“方其破荆州,下江陵,顺流而东也,舳舻千里,旌旗蔽空,酾酒临江,横槊赋诗,固一世之雄也,如今安在哉?”意思是说,曹孟德当年真是不可一世啊,可如今又在哪里呢?周公瑾也是这样,“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之间,就把曹军的战船烧成灰烬,可如今又在哪里呢?既然如此,我苏轼又有什么好苦闷的呢?

对于苏轼借他人酒杯浇自家块垒的做法,以后的许多学者是理解的。例如赵彦卫的《云麓漫钞》、陆游的《入蜀记》等,都对苏轼表示理解。陆游说苏轼很谨慎,“一字不肯轻下”。而黄州本地诗人朱日浚的认识则最为到位,他在《赤壁怀古》一诗中写道:

赤壁何须问出处?东坡本是借山川。古来胜迹原无限,不遇才人亦杳然。

但是,对于学术界的研究成果,古代的小说家或说书人一般是不大留心的,就像今天的许多作家那样,他们写历史小说,借用史料,但是不重视学者对史料的考辨结果。因此,在罗贯中的《三国演义》这部小说里,关于“赤壁之战”的地理错误就不只一处两处了。这里也无暇细说。

同杜牧的《赤壁》,苏轼的前、后《赤壁赋》和《念奴娇·赤壁怀古》一样,罗贯中《三国演义》的影响也是巨大而深远的。这些作品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影响?我想既与作品本身的思想艺术成就有关,也与赤壁这个名胜之地有关。

黄州的“赤鼻矶”本是一处纯粹的自然景观,与真正的“三国周郎赤壁”本无任何关系,但是由于杜牧错把“赤鼻”当“赤壁”,导致苏轼的将错就错,再导致罗贯中的错上加错,都把黄州赤壁当作真正的“三国周郎赤壁”来写,而其作品本身的文学价值又很高,这样就提高了黄州赤壁的知名度,使它由一处纯粹的自然景观成为一处著名的文学景观,成为名胜。文学对于自然景观的误会,反而提高了自然景观的附加值。这是问题的一个方面。

另一方面,杜牧、苏轼等人的作品之所以那么有名,黄州赤壁之所以那么有名,也与人们对于真正的“三国周郎赤壁”的历史想象有关。我们知道,真正的“三国周郎赤壁”是一处非常有名的历史景观。杜牧、苏轼等人所写的虽是黄州赤壁,但是其作品所抒发的感慨,却与真正的“三国周郎赤壁”有关。这样人们在欣赏他们的作品时,就产生了与真正的“三国周郎赤壁”有关的历史想象。说白了,杜牧的诗也好,苏轼的两赋一词也好,罗贯中的小说也好,之所以能够引起人们的强烈共鸣,不就是因为他们写了与“赤壁之战”有关的内容吗?事实上,杜牧和苏轼在黄州还写了许多别的题材的作品,但是就没有这么大的影响。罗贯中的《三国演义》虽然写了很多战役,但是写得最扣人心弦的,还是“赤壁之战”。这是作为历史景观的真正的“三国周郎赤壁”对于文学的影响,是真正的“三国周郎赤壁”这个历史景观提高了文学的附加值,同时也提高了作为自然景观的黄州赤壁的附加值。

文学对黄州赤壁的影响是决定性的。没有这些脍炙人口、久负盛名的文学作品,就没有今天的黄州赤壁。这一点是无可争辩的。

那么,蒲圻赤壁作为一处著名的历史景观,究竟和文学有没有关系呢?换句话说,文学对蒲圻赤壁有没有影响呢?文学有没有参与到这个景观的塑造,有没有因此而进一步提高这个景观的知名度呢?答案也是肯定的。

蒲圻赤壁,在“赤壁之战”发生之前,是一处纯粹的自然景观;因为有了“赤壁之战”,这里就成了一处著名的历史景观。但是,我要强调的是,蒲圻赤壁之所以成为一处著名的历史景观,除了历史的作用,也有文学的作用,或者说,其中也包含了文学的想象和创造。

文学参与蒲圻赤壁这个景观的塑造,也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当人们读到杜牧、苏轼的那些写在黄州赤壁的经典作品时,很容易展开关于“三国周郎赤壁”的历史想象,于是人们就想亲眼看一看真正的“三国周郎赤壁”究竟是个什么样子。也就是说,杜牧、苏轼等人虽然没来过真正的“三国周郎赤壁”,然而他们的心到了,精神到了,灵魂到了,影响力到了。当他们为黄州赤壁做宣传的时候,同时也在为蒲圻赤壁做宣传。他们引发了人们关于蒲圻赤壁的历史想象和文学想象。所以说,文学的误会既成全了黄州赤壁,也成全了蒲圻赤壁。前者是直接的,后者是间接的。文学作品问世之后,它的传播效果往往是作者所始料不及的。

二是在蒲圻赤壁,也产生过不少的文学作品。许多人认为,和黄州赤壁相比,蒲圻赤壁的文学价值没有那么高,所以在读者的心目中,它的影响力就没有黄州赤壁那么大。因为文学诉诸人的情感,而历史诉诸人的理性,文学的感染力和影响力显然大过历史。这种看法不能说没有道理。我在这里要强调的是,在蒲圻赤壁,也出现过经典作品。请看曹操的这首《短歌行》: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明明如月,何时可掇。忧从中来,不可断绝。越陌度阡,枉用相存。契阔谈,心念旧恩。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山不厌高,水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这篇作品是在哪里写的呢?迄今并无定论。《三国演义》说是写在赤壁的江面上,写在“赤壁之战”的前夕。由于《三国演义》这样讲,反倒让某些人不相信了。因为《三国演义》毕竟是一部“七分实三分虚”的小说啊。

事实上,关于曹操这首诗的写作地点,早在《三国演义》问世之前,就有人认为是在赤壁了。例如元代就有一位叫陈菊南的湖北籍诗人写过这样一首《赤壁怀古》:

长江天堑系安危,江上帆樯曳夕晖。绕树月明乌未宿,横江梦觉鹤初飞。

作品的第三句,就是化用曹操《短歌行》的句子,第四句则是化用苏轼《后赤壁赋》的句子。

比陈菊南的《赤壁怀古》更早的,则有苏轼的《前赤壁赋》。为了说明问题,我们不妨再引述一次: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此非曹孟德之诗乎?西望夏口,东望武昌,山川相缪,郁乎苍苍,此非孟德之困于周郎者乎?

苏轼的这段话表明,在他看来,曹操的这首《短歌行》就是写在赤壁。

虽然陈菊南和苏轼都把蒲圻赤壁和黄州赤壁混为一谈,但是他们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都认为曹操的这首诗写在赤壁。因此他们在写赤壁时,就都很自然地引用了曹操的这首诗。

既然罗贯中、陈菊南和苏轼都认为曹操的这首《短歌行》是写在赤壁,那么这个赤壁究竟是哪一个赤壁就不难分辨了。“乌鹊南飞”,是这首诗的名句之一。为什么在晚上还有“乌鹊南飞”呢?有人说是月光刺激的结果。这个不假。不过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这一带的乌鹊很多,所以才有“乌林”这个地名。“乌林”在江北(今属湖北洪湖市),与江南的赤壁对峙,正是曹操驻军之地。写此诗的时候,曹操正在赤壁与乌林之间的江面上泛舟饮酒,所以看到了“乌鹊南飞”。因此多数人认为,曹操的这首诗,就写在蒲圻赤壁的江面上。

这首诗写了什么呢?首先,它抒发了一种人生苦短的感慨。由于人生苦短,所以诗人认为,除了“对酒当歌”,还要抓紧时间干一番事业。干事业是需要人才的,可是当时的那些人才,有的犹豫不决,就像“绕树三匝”的乌鹊一样,似乎找不到归宿;有的甚至“南飞”了,飞到孙权那里去了,所以曹操就呼唤他们回到自己的身边来。他表示,只要他们回到自己的身边,他就会像周公“一沐三握发,一饭三吐哺”那样礼待他们。

这首诗的内容很好,既有人生忧思,又有对人才的期待。作品的文学价值也很高,语言自然朴实,风格慷慨激昂。这是曹操的代表作,也是中国文学史上的经典之作。

总之,文学误会了赤壁,也成全了赤壁。既成全了黄州赤壁,也成全了蒲圻赤壁。这是文学对于景观的贡献。在市场经济日益发达的今天,文学的地位与风光似乎不再。有人甚至怀疑文学的价值,追问文学究竟有什么用。文学究竟有什么用呢?只要我们想一想黄州赤壁是如何因了文学而闻名遐迩,想一想蒲圻赤壁是如何因了文学而多一份魅力,我们就没有理由怀疑文学的价值。文学创造了黄州赤壁这一景观,也参与创造了蒲圻赤壁这一景观。文学既为当地增创了旅游收入,又为我们提供了宝贵的精神食粮。过去如此,现在如此,将来仍然如此。我们还有什么理由怀疑文学的价值呢?

(作者单位:广州大学中文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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