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其庸先生1924年2月3日〜2017年1月22日享年93岁
1987年12月20日,北京王府井新华书店,《脂砚斋重评石头记汇校》举行发行仪式,冯其庸为购书者签名留念。
浣溪沙·题张伯驹,冯其庸书。红学研究的学术巨匠
冯其庸先生长期从事中国文化史、文学史、戏曲史、艺术史研究,以《红楼梦》研究著称于世。著有《曹雪芹家世新考》《论庚辰本》《梦边集》《漱石集》《秋风集》等专著二十余种,并主编《红楼梦》新校注本、《红楼梦大词典》等书。上世纪80年代初两度应邀赴美,在斯坦福、哈佛、耶鲁、加州伯克利等世界著名大学讲学。1984年,领衔到苏联鉴定列宁格勒藏《石头记》古抄本。曾获首届中华艺文奖终身成就奖、首届吴玉章人文社会科学终身成就奖。
国家主席习近平在《我的文学情缘》一文中,曾经回忆上世纪80年代初与冯其庸先生的交往。时任正定县委书记的习近平听说中央电视台筹拍《红楼梦》,便计划在正定建造荣国府和荣宁一条街实景,为电视剧服务,又留下旅游资源。他找故宫博物院专家查到相关建筑图,请冯先生论证曹雪芹身世与正定之间的关系。据冯先生考证,曹雪芹的祖先是北宋开国大将曹彬,曹彬是真定(今正定)灵寿人。央视剧组据此同意了正定的建议。于是,《红楼梦》顺利开拍,旅游项目当年收回投资。
冯先生是治学严谨的红学巨匠,他反对学术界的浮躁风气,对红学的守望有一种执着。几年前,他看到有的文化学者在“百家讲坛”讲红学偏离了学术,便一针见血地说,那不是红学,那只能算是“红外乱谈”。他和另一位红学巨匠周汝昌先生有过许多学术辩论,这些辩论提高了当代红学研究的水准。如今,两位里程碑式的人物都已作古,他们生前论著成了红学的财富和经典。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中国文人素有“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境界和追求,冯先生是真正的践行者。他认为,一本好书要仔细研读,慢慢领悟,把书中要义真正弄明白;同时要迈开双脚,把读书和调查研究结合起来。他说:“这是我几十年养成的读书习惯,也是研究学问的方法和路径。”
冯其庸对中国西部历史文化和艺术有特殊感情和独到研究。他曾回忆说:“文革后,乃得九游西域,登昆仑之巅,历大漠之险,探居延之奇,寻黑城之谜,循丝路之踪迹,得玄奘之归路。于是益知学问之杳渺、吾生之有涯也。”2005年,他以82岁高龄第三次登上帕米尔高原海拔4700米的明铁盖达坂,为玄奘树立“东归碑记”。从米兰进入罗布泊至楼兰,穿越罗经龙城、白龙堆、三陇沙、玉门关到敦煌,冯先生所走路线,即是当年张骞西行和玄奘东归的古道。冯其庸探访玄奘取经古道,是一千多年来首次发现。这一发现,轰动了中外学术界。
冯其庸自幼研习书画,多年的学术修养和丰富阅历使他的文人书画自成一家。他的书画创作在“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中得到升华,创作的西部山水重彩斑斓,在画坛独树一帜,并出版了大型画册《冯其庸书画集》《冯其庸山水画集》。他曾先后四次在中国美术馆举办画展和摄影展,获得业界高度评价。84岁的冯其庸却写下自谦、自嘲的诗句:“老夫八十尚孩童,西抹东涂太匆匆。”
深林书屋,冯其庸画。
2001年10月,黄山工藤画室,冯其庸先生(左)与日本著名画家工藤贤司在切磋汉画技艺。
2007年4月28日,长江三峡瞿塘关。瞿塘关遗址博物馆正式落成,冯其庸先生(前)专程前往为其落成剪彩。
2006年5月21日,北京家中,冯其庸先生工作瞬间。名士风骨家国情怀2016年8月,中央文史研究馆《中华书画家》杂志刊登了冯其庸先生当年的《金缕曲·赠范敬宜学长兄》:“犹记当年否?正西窗、长歌激越、满眼神州。逐鹿中原天下事,虎跃龙腾狮吼。共奋袂,榆关燕幽。谁识风波地起,有多少故人作楚囚。天地泣,鬼神愁。丈夫不解记细尤。莽昆仑,晴空万里,可以遨游。急驾巨龙腾飞上,此其时,莫迟留。哪顾得霜髯雪头。我与轩辕曾一诺,纵粉身碎骨誓相酬。君与我,共驱驺。”这是冯先生人生经历和家国情怀的真实写照。
冯其庸先生晚年在《自叙》中备述求学求真的经历和感悟。他幼时家境贫寒,祖母、母亲每常向灶而泣;24岁考入无锡国学专修学校,32岁任教于中国人民大学。在北京这个人文荟萃、宿学硕德积聚之地,得闻郭沫若、唐兰、胡厚宣等各学科、各学派诸先生之学,“多所仰止而益知其不足”。虽然曾因“白专道路”“个人奋斗”遭到批判,然而“虽万劫而不灭求学求真之心也!”
冯其庸先生的远去,是中国文化界的巨大损失。他的家国情怀和治学思想,给后人留下了一笔宝贵的精神财富。
赵德润/中央文史研究馆馆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