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良生
脑海中浮现出母亲走路的姿势。
这么多年来,她习惯的走路的样子,都是低著头,一只手垂放着,另一只手从小腹前面伸过去挽着这只手臂,双肩略微有一点儿摇摇晃晃地走着。
有一次与母亲散步,我“挑剔”母亲走路的姿势太不自信了。她问:“那该怎么走呀?”我便示范,抬头挺胸,双手悬于两侧,一边走,一边甩动手臂。母亲夸张地效仿起来,甩动臂膀,像一只划水的鸭子,逗得我们俩止不住大笑。
我又进一步“改良”,让母亲一只手插在裤袋里,另一只手前后轻轻挥动地走。她全然把我的“教学”当作玩笑嬉闹,幅度更加夸张,不自然地走了起来,口中还一直问我:“这样吗?像这样吗?”我又气又好笑,只得作罢。
母亲用她习惯的姿势走完了一生。从少女走到青年、中年,一直走到她五十九岁,走到她生命的尽头。
这样的走路姿势显得特别不自信,也许是岁月的蹉跎让她选择了这样的走路姿势,也许这是她在饱经人生苦楚、动荡、无常之后,找到的唯一让自己感到舒适安全的走路姿势。
(春苔摘自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云上:再见啦!母亲大人》一书,〔意〕斯特凡尼亚·因凡特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