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书

杂志

保存到桌面 | 繁体人人书 | 手机版
传记回忆文学理论侦探推理惊悚悬疑诗歌戏曲杂文随笔小故事书评杂志
人人书 > 杂志 > 枪声与耳语 28

枪声与耳语 28

时间:2024-11-07 12:30:26

张所长不赞同他的假设。他说:“不可能,我觉得那个家伙又贪财又好色,很有可能是夜里翻墙入室作案,被人堵屋里打死了。”

“不如先把吴兵拘起来,让预审科的人审一下,不怕他不招,预审科有的是办法。”阎强说,“真不是他作的案,咱们把他放了就是了。”

“传唤了吴兵,他和花妮的关系可就人尽皆知了。牵扯到一个女人的名声,一定要慎重行事。明白吗?”张所长说,“刚才丁局指示我们,还是要继续走群众路线,挨家挨户去走访。”

“不管凶手是谁,要把一百七八十斤重的死人穿村过镇弄到山上,是需要运输工具的。”我说,“回去之后,我去宏济诊所看一下,顺便把吴兵的车借出来,让孙雷检查一下。”

傍晚回到眉镇,我拨打吴兵的手机。铃声响了一会儿,几乎快要结束时,他接听了。“喂,哪位?”

“吴兵!我是鲁松。”

“哦,鲁松!几天不见了,你好!”他的声音很高,远远超出了正常讲话的音量,“我正想找你呢,晚上叫着丙山兄一起喝两杯?”

“今天晚上不行。”我说,“我要去办点急事,想借你的车用一下。”

“哦,车吗——你要用,随时都可以过来开走!”

汪传法骑着摩托车把我送到宏济诊所。面包车停在门口,吴兵站在车前等着我,依然穿着白衬衣黑长裤,夕阳在门前的空地上照出一个长长的黑影。

“嗨,鲁松兄!”他迎着我走了两步,眼镜片在夕阳下反着光,眼睛微微眯着,“屋里坐一会儿?”

或许他只是随口一说,而这正合我意,到他屋里看一看,聊一聊。

我跟随他走进诊所。治疗室里人影闪动,吵嚷声中夹杂着一个女人压抑的哭泣声。他推开办公室的门,马上又把门带上了,“这屋太热,阳光直射了一下午。”他说,“鲁松,还是到餐厅来坐吧。”

餐厅没有窗子,一片阴凉,他打开空调,“你先坐,我去看一眼病人。”

他走出去,随手带上门。我环视着室内,桌椅摆放得井井有条,角柜上的玻璃酒具在灯光下闪闪发光,地板擦得一尘不染。我走到通向卧室的门前,拧了下门把手,没拧动。

“要用卫生间?”

背后响起吴兵的声音,我没听见他从大厅走过来的脚步声,他已经推门进屋了。

“不用,”我说,“我有点强迫症,看到关着的门就想打开。”

“是吗?是当警察的职业病,还是说你心里很压抑,一直在渴望着自由与光明?”他说,“我不懂心理学,不知道得怎么解释。”

“用不着心理学来解释吧,”我说,“人多多少少都有点小怪癖。”

“哈哈,坐下啊,请坐。”

他又转身出去了,没过几秒钟端来两杯茶,和我隔着餐桌相对而坐,“埋尸案查出来了吗?”

“还没有。”

“噢,侦破过程中你们是不是很忌讳别人打听案子?”

“这也没啥忌讳的,能说的就说,不能说的就保密。”我说,“所里的车张所长开回家了,我第一个想到向你开口借车。”

“你第一个想到我就对了,朋友嘛!”他端起茶杯啜了一口,突然说道,“张所长真是个好汉!忠孝仁义,样样都占,现今社会难得还有这样的人!”

我听得有点莫名其妙,疑惑地望着他。

“你不了解张所长?”

“不太了解,我只知道他打过仗,是个战斗英雄。”

“这人人都知道。”他说,“你知道张所长为什么要养猪,还种了那么多地?”

“他超生,有两个孩子,家庭负担重。”

“这只是其一,农村有两个孩子很正常啊。”他摇摇头,“张所长工资很高,在镇大院应该是最高的一个,比镇长书记还高。他日子过得紧,主要是因为他家里有四位老人,这还不算他自己的亲生父母,他的父母还能劳动,不跟他一起生活。这四个老人是他战友的父母。我真的很佩服张所长,一生能交到这样的朋友,也不枉到人世间走一回啊!你说呢,鲁松兄?”

我点点头。

“你,鲁松兄,恕我冒昧,令尊与令堂大人,身体都还好吧?”

“挺好的。”

“你离婚多久了?”

“没多久。”

“是不是为了拿到离婚证,赔给了女方一笔补偿费?”

“没有。”

“我认识的警察不多,我感觉警察都挺难接触的,难以成为知心朋友,有的警察可能认为跟他交朋友是想利用他。”他说,“有的警察挺有钱,有的警察却根本没钱,也难怪,你们交往广,应酬多,如果不来点外快,仅靠工资恐怕入不敷出吧?”

“还能过得去,钱多多花,钱少少花。”

“也是,李主任前天来找过我,让我替他向你赔个不是。没用了,我对他是彻底失望了,朋友到有压力才能见真心。”他把茶杯端起来,接着又放下了,“鲁松兄,恕我直言,你以后如果需要用钱,尽管对我开口。”

隔着镜片,我望着他真诚的眼睛说了声谢谢。

“好了,你有事要办,我就不留你了。”他把车钥匙递给我,“但愿我们也能成为不一般的朋友!不管什么事情,都能以诚相待。”

我离开宏济诊所。今天吴兵显得心神不定。我唐突来借车,也许他已经觉察到了对他的怀疑。到达县城时天已经黑了。我把车开到公安局集体宿舍楼下。孙雷不在宿舍,我在传达室给他打传呼,得知他和徐智等一帮朋友在南关三角花园吃烧烤。

“你抓紧过来。”他说,“给你留着一只羊腿。”

“你先回局里一趟。”我说,“完事儿后,我请大家去宋街吃烤鱼。”

这是一辆中型面包车,车里收拾得干干净净,铺着红色的地板胶,后面的两排座位全都拆了下来,车厢空间显得很大,可以很方便地放进担架。左边加装了一个竖排座椅,底下加装了滑槽,拉开就是一张沙发床。孙雷去上楼拿来工具,打开强光灯,车里就不是那么干净了,地板上和座椅缝隙里散落着毛发,长短都有,有黑色的也有黄色的。我发现一根黄色的短发,捡起来递给孙雷。“你看。”我说,“死者的毛发吗?”

他捏着毛发瞧了一眼,“动物的毛!不是长在人身上的。”

警犬训导员牵来了警犬,用死尸的衣服作嗅源,警犬围着车嗅了一圈,静静坐下了,训导员示意它上车,警犬跳上去,在车里嗅了一会儿,垂着脑袋跳下来。

“没戏。”训导员说,“它一点也不兴奋。”

夏夜的县城,大街上到处都是人,热风中弥漫着烟气和烧烤的孜然味,满城都是烧烤摊,每家摊子前都坐满了人,衣着艳丽的女人坐在一群光膀子的男人中间,大家右手啤酒左手烤肉,啤酒让人们忘记了炎热。我和孙雷开车来到南关三角花园,停在老憨烧烤前。

“爸爸!”我下车,拿钥匙锁车门时,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领着个两三岁的小男孩从路旁走过,小男孩扭着身子冲着我叫了声爸爸。女人眼角打量着我,抱起小男孩走远了。

“好嘛,这要是小男孩的爸爸在场,非得盘问你不可!”孙雷笑着说,“或者回家盘问他老婆。”

徐智扭着脸,疑惑地望着我们走过去,“是我喝多了眼花,还是你俩真的开着一辆急救车来了?”

桌子上摆满了光秃秃的铁签子,地上全是空啤酒瓶,小方桌周围坐着六个袒胸露肚的大男人,红着脸,咧着嘴笑啊笑的。

“换个地儿!”我说,“去宋街吃烤鱼?”

“好!来个下半场,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老赵左手拿着啤酒瓶,右手握着酒杯,“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

“老赵,你不能再喝了!”徐智大声喝道。

旁边一桌坐了四个女人,挨着陈燕的是王娅,还有两个我不认识。老赵现在的欢乐,岂是一句呵斥就能打消的?他眯着双眼,举杯齐额,仿佛沉浸在与李白共饮的豪迈情怀中。

“吃不动了,要不是等你们,我们就散场了。”徐智坐在马扎上,T恤衫往上卷到腋下。

“不挪地方了。”老赵说,“鲁松,你负责打扫打扫战场,把这些串儿都消灭了,让老憨再给热一下。老憨!老憨,再来点啤酒!”

“鲁松!”旁边桌上的王娅叫了我一声,她手里端着啤酒杯子,脸上红扑扑的,“星期天,我们再去眉镇,找你钓鱼好不好?”

在四周的欢声笑语中,我向她举起酒杯,仰脸把一杯啤酒喝下,我用微笑来表示对朋友的歉意。


   

热门书籍

热门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