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得是个不浮躁的地方,可以洗净心里的尘秽,思来想去,只有偏远的地方才能寻到,而遥远又不荒凉的,大概只剩下香格里拉了。
我在十五六岁的时候去过这个地方,卡在即将开学的时候,因为少不更事被妈妈束缚在身边,每一处都走得急匆匆,飞机转大巴,看过的景却都极其惊艳。
车从昆明经过浅蓝色恬静的洱海,路过既不喧嚣也不寂静的大理古城,跟丽江古城的喧闹大相径庭。
去往香格里拉的沿途,热烈灿烂的向日葵铺了满路,太阳似的灼灼生辉,再远一点是一望无垠的草原,脑海中一刹那间闪现过小时候学的古诗——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大概是高原离天空格外的近,香格里拉在我的记忆里一直都是暖色调的,那种温和的独属于少女的颜色。
连绵的草原是青色的,上面细碎如镶钻般的斑斓的野花和格桑花是温柔的,大朵大朵的云是洁白的,牛羊被举着小皮鞭皮肤黝黑的藏民赶着,远远望去并没有想象中的壮观,只觉得如梦似幻,像高更的油画,漂亮缤纷却不张扬。皮鞭也不落下,欢快地打着圈儿,像一首歌,飞舞过烈烈经幡。
空气清爽得如同薄荷糖的气味淌进心扉,那种空旷和辽阔比军队更声势浩大,心底刹那间便充满了勇气和安宁。
其实,香格里拉也不仅仅是草原,除去随处可见的草原之景,普达措国家森林公园一直在那里。清晨的树上垂下长长的晶莹的雾凇,在别处再也看不到这般凝结的剔透——特别的地理位置与温度的结晶。松鼠跳在枝头,满山开满啼血的杜鹃,每走一步都忍不住惊叹,像是不小心踏进书页,一头栽进了童话里。
每个湖泊都像一块被打碎的镜子,我站在几块碎片中间看自己的倒影,心里安宁得刹那间如过往电影般流淌,如果将隔在中间的草木移开,这里真的可以破镜重圆。
车驶过一段崎岖的山路,虎跳峡的山岩断层塌陷造成无数石梁跌坎,让江中礁石林立,站在山谷之中,对面飞瀑荟萃,下面有汹涌奔腾的白色水花,激烈地在大块石子上敲鼓。
那里的回声悠远得像是你诉说心意,也能回荡在千里之外的少年耳畔。那么雄伟、那么寂寥的美。
这样曲折却回音空旷的地方,一个人跑过,很容易心情降温,身边没有情投意合的人失落,一定要用大块烤牦牛肉来弥补,如果不够,请配上点儿青稞酒。不喝酒就喝酸奶吧,香格里拉盛产奶制品和牦牛肉。
反正食物很容易让人心情愉悦,依稀记得离开香格里拉的那晚,一群人坐在竹竿搭成的屋子里分吃几盘肉,烤得味道香飘十里。
一大群人在门外点燃篝火围成圈跳舞欢闹,热闹抵挡了昼夜极大温差下好冷的晚风,火光也似灯光,照亮那里彻彻底底的黑夜;有藏民在破旧的台子上穿着他们的裙子欢快地跳舞,唱听不懂的歌却觉得那个歌声很快乐;还有漂亮的藏族女人把青稞、豌豆炒熟,磨成细面,倒进酥油茶捏成团塞进男人的嘴里,那种叫糌粑的东西除了酒和肉外,是他们一日三餐的主食。
可是我仍旧喝不习惯融着淡淡油香味的酥油茶,就像再美好的地方也要回家,那里才是归宿。但年少之行跟着旅行社终究太匆忙,我总想有朝一日故地重游,带着截然不同的心境认真站在梅里雪山下,看上面终日不散声势浩大的云朵是否会突然拨开,日光乍现。再悠闲地喝着青稞酒,说不定会习惯羊肉和酥油茶的味道,然后绕远路等待一场天葬。
那里不是天葬台最出名的地方,但一样是像天堂般美好的地方,站在那里,生不可喜,亡不可悲,风烟俱静,时光静好。
总之一定要慢,仿佛正漫步在时间尽头细细察觉这人间惊奇。
编辑/广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