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念,杂志期刊作者。手中有笔,脚下有风。看书、写字、煲汤、煮茶,渴望有真挚感情,聊以慰藉余生。新浪微博@惟念-Veenian,微信平台搜索惟念的心和月。
Patrick来自瑞典,是四年前我在广州旅行时认识的朋友,彼时他饱受抑郁症的困扰,婚姻潦草结束、没有子女,心灰意冷地开始满世界旅行。尔后我们通过社交平台保持微弱的联系,通过发布的状态,得知他在小城鄂尔多斯定居下来,除了教幼儿绘画外,还开设了公益的舞蹈与心理沙龙,日子过得丰富多彩。
26岁生日的夏天,我送自己一趟远途旅行,像投掷标枪般来到近两千公里外的北方城市,从火车站走出的瞬间,便被周围空旷、辽阔的气氛慑住。
当晚走路去看亚洲最大喷泉,一小时路程内擦肩而过的行人不超过五位,身穿短袖的我冻得瑟瑟发抖。沿途没有便捷密集的公共交通,也没有24小时恭候的便利店,又冷又饿的我一路心悬着,完全没有了在上海深夜11点仍骑车回家的潇洒姿态。
翌日中午,来到约定的餐厅门前,等候多时的Patrick起身将我紧紧拥住,他比从前更瘦,头发开始花白,眼角深深刻着几道皱纹。别离的日子里,彼此的生活中都发了许多变化,我们迫不及待地与对方悉数分享,讲到口干舌燥仍意犹未尽。
“难以想象,你如何在这样一座没有多少人能说流利英语的小城定居下来,公交车四十分钟一班,大型超市寥寥可数,一座座住宅区内夜晚也鲜有亮灯,这里是媒体口中的鬼城,远离家人的你难道不会感到孤独吗?”
面对我的抱怨,他笑笑:“四年前你离开广州后,我也去了泰国、越南等地,回过瑞典森林中的家小住,后来返回中国,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了一位幼儿园校长,她坚持要我来鄂尔多斯看看,没想到的是我一来便爱上了这儿,遂定居在此。”
与他对坐的我目瞪口呆,无法想象从北欧优渥之城而来、看过灯影繁华的他,如何平息那颗躁动的心,在这儿默默过起寂静简单的生活。
“说来你可能不信,我在瑞典时才觉得更加孤独,每天需要花费许多精力来与低落的情绪对抗、与想要自我结束的念头对抗,鄂尔多斯于我而言是缘分,它足够安静、疏离,能让我自在思考,也让我强烈感觉到,熟练掌握的技能被需要的快乐,无论是英文、画画还是舞蹈。”
那个凉爽干燥的下午,他推着老式自行车陪我走了两公里去买蛋糕,我们笑着闹着,珍惜此时此刻的快乐。
“惟念,尽管我今年60岁,仍觉得自己是彼得·潘,而此地就是我的永无岛,也许我会住到死去,也许明天就离开,但我已经做好面对所有变故的准备。”
有自我的人走到哪里都找得到自我,而孤独的人无论和谁在一起都还是孤独,我们在路口道别,他骑车的背影逐渐隐没。我有些鼻酸,对着风里大喊祝你平安,期待下次碰面不必再等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