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术末选缝线还是选钉皮机,到PHP和Python谁是最好的语言,再到搞科学的选择信仰牛顿还是信相对论,技术和思维选型其实没有我们以为的那么理性。山东一群赤脚医生用抗生素痢特灵“意外治愈”胃溃疡时,也想不到十几年后居然真的发现了幽门螺杆菌。当几位美国科学家“首次发表”多层薄膜电介质反射镜时,俄国和英美的制镜工们已经躲在山顶好久了。以至于美国科学哲学家科恩吐槽说,范式转换没有什么算法,科学工作者们在两堆干草间选择时,其实是个社会心理学过程,总得行业大牛一番吹拉弹唱,大家才磨磨蹭蹭跟上。
《大萧条》里泰勒·考恩很悲观,觉得“低垂的果实都已摘下”,科学研究犹如摘苹果,树底的果实早已摘尽,容易发现的科学成就都已经发现得差不多了。而科学工作者爬上高树攻关树顶的难题期间,人类不免陷入停滞。不过《一万年演化》作者格雷戈里·科克伦则觉得,先进成果终究有个反复发现、重新扩散的过程,还有许多良药养在深闺人未识,我们要用到它们还得好长一段时间呢。这么一看,“未来已经到来,只是尚未普及”多少有点讽刺的意味,未来可能躲在角落里,也可能被我们忘记,也可能写成了没几个人能读懂的拉丁语。不是未来辜负了我们,而是我们自己辜负了未来。
不过院长现在甚至连钉皮机都不怎么爱用,觉得自己更喜欢皮肤牵张器,拉链一响,伤口闭合。无论如何,术末针持闭合时的一声脆响,才是正统手术里威风堂堂进行曲的高潮。无数个台资尚浅的青年医生深吸一口气,决心把病历、激情和生死抛在脑后,调转针头,刺入皮肤,开始新一针。可是镜头拉远一点,整个手术室里,麻醉医师、器械和巡回护士甚至患者都在殷切地注视着你:“怎么还没完,地铁最后一班赶不上了!”然后你会像拿着痢特灵的覃家庄公社赤脚医生一样犹豫,要不要用钉皮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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