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延误的飞机上,再没有什么比看到空姐空少推着餐车过来更沮丧的事情了——这基本就是在宣布机组在跟塔台的沟通中完败,起飞遥遥无期。接下来迎面而来的问题不是延误多久,有没有赔偿……而是,鸡肉米饭还是牛肉面?面对这个一成不变的提问,看着锡纸包裹的盒饭,我会想起亨利·詹姆士老先生所说的:“生命中总有连舒伯特都无言以对的时候。”
在两个世纪前的文学大家笔下,餐食是旅行中可以咀嚼的插叙。无论是在亨老悠闲的《意大利时光》中,还是吐槽不断的马克·吐温欧洲游记,或者在儒勒·凡尔纳天马行空的《环游地球八十天》历险里,旅行者都没有经历过飞机旅行中的干燥空气和人工低气压,更没有航空公司的成本烦恼。他们味蕾正常,食欲旺盛,即使在参加环球旅行比赛,也可以等法国管家擦亮餐具摆好餐布再慢慢悠悠地享用一餐。在那个乘邮轮穿梭大洲的年代,时间不是奢侈品而是必备品,旅行的时候学门语言、磨炼舞技、谈个恋爱、写本诗集都是常事,哪有工夫计较餐食呢。
现代旅行的飞机餐地位可就不同了,昂贵的机票,简短的飞行,导致餐食成了判断航空公司服务的重要标准。以前去香港,一些友人为了免费的哈根达斯就选择了境外航空。
当然大部分时候,在飞机上吃得毫无新意。我记忆里第一次在机上的大餐,是一家把美食挂在嘴边的欧洲国家航空公司带给我的。虽然空乘面目沧桑,但是服务周到。飞机上的面包是热烤的,黄油是蒜香的,奶酪有羊奶的,巧克力是无限量的,葡萄酒是来自城堡的而且一个人一小瓶,主餐之前有香槟,餐后是干邑。没出息的我当时想的是,经济舱都这么有派头,商务舱会是什么样啊!多年后赴欧,提早两个月用几千块订了该公司的商务舱,发现前菜居然有鹅肝可以选,从此明白什么叫“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
在国内的航班上,我印象最深刻的一餐是顿年夜饭。那年大年三十飞东北,我发现空姐个个笑容可掬,就顺口问了一句:“今天法定三倍工资吧?”我还记得当时被我问的人笑得更甜了,红着脸点头。伴随着“先生您慢用!”的甜美声音打开餐盒,我发现里面居然是三鲜馅饺子,还有日本著名的酱油一小瓶!正应了东北老话:“谁家过年还不吃顿饺子!”过年过到天上了!
哈里森·福特年轻的时候,主演过一部霸道总裁爱上灰姑娘的电影。作为男主角的他在飞机上给女主角打电话,说他在飞机上马上到了,如果她没吃晚饭,就等等他,他会把飞机上的吃的带点过来。女主角有点不满:飞机上的餐食?男主角顿了顿,肯定地说:是的。是私人飞机的!虽然电影没有说他们最后吃啥,但是我想私人飞机上的厨子,肯定有无师自通做猪肉炖酸菜粉条或者虾饺皇的本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