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是就业去哪里。学新闻专业的表妹一心想在北京安营扎寨，说是要在那里开启新闻事业的戎马生涯。可四姨不愿意，她觉得女孩子离家千里太不放心了，力劝表妹回家找份工作。在雄心壮志的表妹看来，四姨是“鼠目寸光”。于是，母女俩展开了口水大战。起初彼此都本着循循善诱的心态打算以理服人，继而在电话里争吵，接着就是微信拉黑。大战几个回合后，四姨狠狠心，决定断绝表妹的一切经济来源，要把倔强的表妹逼回来就范。
“经济基础决定行为方式”，这条四姨眼中的“铁律”，在表妹跟前犹如一纸空文。与四姨“决裂”后，表妹把我卷入了战争。那天，表妹打电话给我，说她银行卡里的余额所剩不多，现需5000元钱救急，请我务必施以援手，她日后一定偿还。我想着这笔钱不算少，仔细盘问用处。原来，表妹班里要拍毕业艺术照，每人出资200元后，银行卡里的额度已经直逼三位数。她和室友又报了团，去西藏毕业旅行，旅行社给出学生优惠价每人5000元，为了不在室友面前丢面儿，她借钱也得去旅行。
看表妹借不到钱不罢休的架势，我吓了一跳，毕业生不好好找工作，借钱旅游还挺有理，这是演的哪一出？转而想到，如果因为我的拒绝，表妹在不良网贷、校园贷那里借钱，那我真是说不清了。于是，我忍痛将钱转了过去。
两周后，表妹再度打来电话，说还想借2000块。闻听此言我直冒冷汗，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真拿我当印钞机了。我说，旅行回来了，怎么还要借钱？她认真地跟我算起了账：“毕业聚餐、赠送礼物得花钱啊。离校之前，同学们轮流坐庄请客吃饭，后天就该我请客了，我要提前备好资金，总不能让同学小觑吧？这钱我只是暂借，等我上班挣钱就立刻还你！”我还真说不出反驳的理由，散伙饭总是要吃的。于是，我再度转了2000元过去。不到一个月，我已被借了7000块钱。7000块在我这里真不是小数目，我有点困惑，自己毕业也就5年，怎么现在的大学生毕业比入学的“门槛”还高？
我没敢将表妹借钱的事情告诉四姨，生怕她急火攻心。赶上毕业季，刷刷朋友圈看看新闻，感觉如今一些大学生，吃高档散伙饭、互赠精美礼物、报团奢华旅行、拍摄唯美写真，是毕业之前青春岁月里的最后一次“伤离别”，很多学生不愿“不温不火”“屈尊降贵”地给四年大学时光画上平庸的句号，不少人认为钱花了可以再赚，但青春一去不复还，所以这些“仪式感”一个都不能少。
前几日，表妹发微信三度表达借钱意愿，这次是要1000块。我有点抵挡不住这借钱的节奏了，于是联系了四姨。暴脾气的四姨火冒三丈地把表妹骂了一通。表妹转头来抱怨，说我背信弃义出卖了她。她不无委屈地哭诉，她已“节俭至极”。按她的意思，毕业找工作，谁不置办几件高档行头？谁不更换最新的电子设备？谁不购买几套名牌化妆品？这都是有必要的花费，是毕业生的“标配”！
我苦口婆心地劝表妹，人生值得纪念的时光并不只有大学四年这一段，她的“仪式感”应量力而行，不能凌驾在透支消费的基础之上。表妹发来怒目圆睁的表情，很快又转发给我关于“大学生毕业花费调查”的权威数据，佐证她所言不虚。我没好气地问：“那你还需要多少花销才能彻底完成毕业的‘仪式感’？”表妹闪电般回复：“再给我2000元即可大功告成。”
最后，四姨给表妹转了2000元。四姨跟我念叨，这样总好过表妹到网络上借贷。
四姨把表妹从我这里借的钱还过来了。看着转账信息，我有些无语。我不知道多年后，表妹还会不会记得这仪式感满满的毕业季是用多少钱堆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