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位人手有限,有些岗位需要聘请一些农民工。而我因在工作中跟他们多有接触,一来二去,竟然跟其中的两位成为了朋友。
绿化工老罗,重庆人,今年整五十。二十年前,老罗村里有个包工头承包了我们单位的绿化工程,老罗他们这帮兄弟跟着他走出了大山。那个时候老罗是个三十岁的单身汉,不抽烟不喝酒的他每月把挣来的钱悉数寄给远在家乡的老母亲。岁月一晃就晃过了十年,就在老罗四十岁的时候,他们的包工头得病去世了,紧接着他们这个包工队也解散了,只留下老罗一个人在我们单位干点儿给花草修修剪剪的零活儿。
这个时候听说老罗结婚了,大家都为他在四十岁的时候终于娶上了媳妇感到高兴的同时,也对他的选择感到不可理解。因为老罗娶的女人是他们包工头撇下的老伴,一个整整比老罗大了十岁的农村老太。后勤科长得知此事以后质问老罗:像你这样一个月能给家里寄两千块钱的主儿,在你们那山沟沟里没结过婚的大姑娘不得随你挑啊,你说你非得找一老太太干吗啊?
老罗嘿嘿一笑:“一个农村老太太,儿女又不孝敬,一个人咋生活啊?”因为同住一村,老罗把媳妇接到了自己家跟老母亲一起生活。自此,老罗每月把工资全都寄给了媳妇,自己只留个买生活必需品的钱。有次我去邮局取稿费,正好碰到老罗给老伴寄钱,我说,你傻乎乎的自己不知道留个三五百元的啊?你一年在家待上个把月,自己留个心眼儿,你就不怕人财两空啊?老罗用他那纯正的川普说:“怕个啥子呦,谁让人家跟了咱了呢!”
修理工小黄,山东人,今年三十五岁。这小子是个全才,我见过手艺好的农民工,但没见过手艺这么全面的。单位一开始是按电工把他招来的,电的方面自然不用说了,有一回单位临时焊个东西,刚巧焊工不在,小黄拿起焊枪三下五除二就给焊好了,那活儿干得比单位里的专业焊工都要好。从那以后,单位里只要有什么东西需要维修,准保给他打电话,印象中就没有他干不了的活儿。
单位装修办公室,图纸拿过来以后,小黄主动请缨,领导不放心,问他行吗?小黄说了句,我们县有上千人在这个城市做家装,我的水平至少在前三名。结果证明小黄还真不是吹的,那房间装得一点儿毛病都让你挑不出来。有一哥们儿见状,非得让小黄给他们家儿子做一个婴儿床,木料弄来以后,小黄利用下班时间两天就给做好了,大家伙儿看了以后,恨不得连宜家都不去了。
有一回来我办公室换锁,刚刚喜得贵子的他给我发喜烟。我顺嘴问了句,儿子叫黄什么啊?
儿子不姓黄,姓秦,跟他妈一个姓。
你小子倒插门儿啊?
真不是倒插门。
不是倒插门跟他妈一个姓干吗啊?
呵呵,跟他妈一个姓就非得倒插门啊?他们家就她一个闺女,媳妇说小孩儿随他们家的姓。
哦,媳妇说随他们家姓你就随啊?你是爷们儿吗?
领导我问你,男人要是跟女人较劲,那还叫男人吗?
因为这句话,我对这个修理工又平添了几分好感。
还有一回,朋友让我帮忙给他们公司找一守夜的,说白了也就晚上过去睡个觉,不耽误白天上班。我给小黄打电话想让他过去,小黄说,让我老丈人去吧。我逗他说,有这好事儿你不想着你爸,却想着你老丈人。这回小黄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了,笑着说,这老丈人也是爸啊,呵呵,我们家兄弟多,他们家就一闺女,我们得多尽点儿力啊。
这就是我所结交的两个农民工朋友,之所以跟他们成为朋友,是因为在他们身上我看到了一个男人的责任与度量。身处现代都市的我们,在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的同时,人也显得有些浮躁,有些斤斤计较了。那么,我们是不是应该学学这二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