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日内瓦码头,我和朋友正在吃午餐。一个身穿黑衣、皮肤上有大量刺青的男子闯了过来。他向每一个游客挑衅,人们都尽力退让。
男子最后才找到我们。那时,我正专心练习武术,而且已经是黑带级别,制伏一个醉汉是轻而易举之事。然而,我的心里开始反复出现一个问题:什么是更好的回应?
“嘿,你们两个胆小鬼,”他含混不清地说,“哪个想打一架?”
我对他说:“这听起来有些意思,但我有一个更棒的想法,你为何不坐下来跟我们喝一杯呢?”
他皱起眉,不解地问道:“你说什么?”
我取出一瓶冰镇啤酒:“你知道,我们也可以做朋友。坐吧,跟我们喝一杯可比动拳头容易得多!”
旁边的游客都很意外,期待“剧情”进一步发展。“好吧。”他拿起啤酒,一饮而尽。
我们静默地坐了大约一分钟,我决定碰碰运气:“你为什么要殴打游客?”
他的眼睛里冒出一丝小火苗。我知道自己过分了,于是,拿出了秘密武器——微笑,灿烂、友好的一个微笑。慢慢地,他的脸上微妙地绽开了一个微笑。我决定乘胜追击,就像刚刚和他分享了一个笑话似的,哈哈大笑起来。神奇的事情发生了,他也大笑起来。
当我们停止大笑后,他站起身,有泪水涌上他的眼眶。
我说:“看得出来,你正为什么事烦心。何不对我们讲讲?”
他坐下来,给我们讲述了一个十分悲惨的故事:受虐待的童年,所爱的人全都过早离世以及形形色色的伤害。他说:“我所爱的东西全被上帝收回了。我来到世界就像是为了经受苦难,上帝讨厌我!”
我想告诉他,悲惨的境遇并不能决定生活,关键是看我们如何对待。但我没有说。坐在我面前的这个男人,经历了太过漫长的梦魇。从他绝望的眼神和糟糕的情绪,我可以讲,人们除了要他“改邪归正”,不会愿意花时间倾听他的心声。我把手轻轻放在他的肩上,说:“听起来像是走到了尽头,除了站起来别无选择,对吗?”
“我希望如此。”他说。
我们沉默地坐了一刻。我写下我在美国的地址和电话,对他说:“如果需要一个朋友,打电话或写信给我。”
此后几年里,我们一直都保持通信。我发现,他对人生的看法在每一封信里都有改善。
我知道,他的转变是他自己积极努力的结果,但是,这却发生在我没有凭借低级的本能,而是作出更高级的反应之后。我很高兴自己那天在码头向他表达了尊重,告诉他世界上还有人完全接纳他,包容他。他真正需要的是一点慈悲与关心,我有能力给予他,因为我问了自己一个简单的问题——什么是更好的回应?
多年前,因为一场火灾,我失去了他的信和地址。最近,我在一个社交网站上看到他。他的头像是我在码头曾经见过的笑脸。这是一次愉快的重逢,因为,我欣喜地看到,他有了一份好工作、一位美丽的妻子和三个可爱的孩子,他的快乐那么明显,甚至都能溢出我的电脑屏幕。
最终,还是有一些美好的事情发生在他身上了,上帝根本不讨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