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时魏文侯与李克有这样一段对话。魏文侯对李克说:“家贫思良妻,国乱思良相。现在魏国需要在魏成和翟璜二人中选一为相,请问谁更合适?”李克对魏文侯说:“居视其所亲,富视其所与,达视其所举,穷视其所不为,贫视其所不取,五者足以定之矣。”这段话用今天的白话说就是:平常观察他亲近什么人,他富贵时观察跟从他的是什么人,他居高官时观察他举荐什么人,他困窘时观察他不做什么,他贫穷时观察他不索取什么,根据这五方面考察就完全可以确定相国人选了。魏文侯据以确定魏成为相。
用什么样的人,这确实是一个大问题,德与才,缺一不可。毛遂自荐,折冲俎樽立下不世之功;冯谖弹铗,为孟尝君智凿三窟;庞统一日处理数月积案,分毫不差。具有“连百万之众,战必胜,攻必取”之才的韩信,在项羽那里只是个“执戟郎中”,也就是个看大门的,后来他毅然投奔刘邦,被拜封大将,从此大显身手,叱咤风云,终成一代伟业。
有一次唐太宗外出散步,宰相宇文士及等人随从其后。太宗走到一棵大树下,看见大树枝繁叶茂,赞美说:“好一棵嘉树!”跟在后边的宇文士及赶紧凑上去附和太宗,也连声赞美这棵大树,啧啧地说个没完没了。太宗看他这种表现,心里很不愉快,于是脸一沉,严肃地对他说:“魏公(魏征)常常劝谏我远佞人,我不知道佞人是谁,心里常常猜疑是你,却又拿不准,今天看你这个样子,果真是你!”宇文士及毕竟是个佞人高手,能言善谀,巧于应变,他便对太宗说:“南衙的官员们当着陛下的面指摘过失,争论意见,这样‘面折廷争,使陛下曾经不能任意行动,多么尴尬!现在臣有幸陪侍陛下左右,若不稍微顺从一些,陛下虽贵为天子,又有什么意思呢?”宇文士及仿佛口吐莲花,一下子把自己的“佞”粉饰得冠冕堂皇,无与伦比,而且又显得动情、体贴、温馨。经他这么巧舌如簧地又一“媚”,太宗感到心旷神怡,浑身通泰,顿时“意复解”,怒气就消散了。《旧唐书》说,贞观十六年宇文士及病逝,“太宗亲闻,抚之流涕”。可见唐太宗明知宇文士及是个谀臣,却始终对他宠信不变。
唐太宗何许人也,开创了贞观之治的有道明君,以善于纳谏著称,尚不免遇到此种情况,可见用人察人实在不是一件简单事。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你遇到宇文士及这样的人,是否能辨识得清呢?正是人们的好恶,导致那些德才兼备不会矫饰的官员不受待见。
寇准刚直、敢说话,所以能得到皇帝赏识,然而他也正是因为缺少应有的妥协与圆滑,而在宦海屡沉屡浮。寇准有个好朋友,叫张咏。他听说寇准当了丞相,曾感慨“寇公奇材,惜学术不足尔”。等到后来两人见面,寇准向张咏请教为官之道,张咏委婉地建议他读读《汉书·霍光传》。寇准不明白他的意思,等读到“不学无术”时,不禁哈哈大笑着说:“这是张公对我的评价吧。”难得寇准不以为意,其实张咏的“不学无术”倒并非是批评寇准才学不足,而是别有深意。张咏曾说寇准是“真宰相也”,但又说“苍生无福”,门生问他什么意思,张咏说:“别人说一千句话,可能都要藏几句真话;寇准呢,一言而尽。他年纪轻轻就入仕,又很快被重用,总是高人一等,所以没来得及学会圆滑。”寇准的“不学”不是指学问,而是指政治经验,“无术”不是指才干,而是指政治技巧。
宰相王旦与寇准本来是同年的进士,又都身居高位,论资排辈的话两人相差无几。但寇准时常借机找王旦的麻烦,连宋真宗都看不下去了,对王旦说:“你虽常常夸奖寇准,寇准却专门数落你的不是。”这王旦实在是仁厚之人,不以为意,反而替寇准开脱,说:“我任宰相的时间久了,在政事上必然有失误的地方。寇准是忠直之人,所以才常常在您面前直言不讳,这也正是我敬重寇准的缘故啊!”
君子高在德上,小人低在德上。知人先知德,用人先用德,做人先修德。德,是最重要的,最关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