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五关斩六将，香港科技大学就在眼前，当时的老李特别紧张。他心里已经忍不住在叨念三个字：滑铁卢。那几乎是一场注定败局的战役。
为什么？老李后来告诉我，尽管通过了重重关卡，但最后却还是走到了原点。科大的老教授不知是不是真像传说中的那样独立自主，竟然跟内地一样，还要来一次最后的面谈。
什么是面谈？我们一致认为与出身相连，与学术无关。老李简直有点儿想放弃了，但最终还是去了，他的理由是地点在港岛太平洋，他还没去过这么好的酒店。
果然不出所料，老教授对于大家的研究成果只字不问，除了介绍几个特色菜之外，便由着十来个内地学生尽情表现。老李觉得很尴尬，他不懂港菜，更不懂洋酒，只能傻笑着坐在那，等着最后的宣判。
饭局近半，终于进入正题。招生科的一位老师提议：“大家都给教授敬杯酒吧。”他指着前面一男生说：“这位是某某，人民大学毕业的。”那男生端起杯子便是一口喝下，大家纷纷叫好，老教授也微笑着点头，轻轻抿了一下酒杯。
接着便是，北京大学、浙江大学、复旦大学、南京大学、中山大学——甚至还有几个曾是美国、英国一些著名大学的交换生。看老教授的表情，好像都很满意，每次都会轻轻抿一口手中的酒，不愧为教授、博导风范。
“那你怎么说的？”我问老李，“这可是我们的弱项啊！”老李沉默了一会儿，告诉我，当时他的确很紧张。招生科的老师介绍：“这位是李未河……”
他举着酒杯不知如何是好，老教授便问：“你是什么大学毕业？”
“我，我还没毕业!”
老教授马上顿了顿身子。要知道，这次招聘的是博士，研究生还没毕业根本就没资格面试。但当时的老李已经抱着豁出去的心态。他接着说：“我就读社会大学，希望通过科大的教育，能帮助我早点毕业!”
这个时候，招生科老师马上补充道：“李未河是华南师大在职研究生，17岁便开始在电力行业工作，参与了国家一百余项重点工程建设，自学获得了高级工程师荣誉。不过按规定，他是华南师范大学今年毕业……”
我忙问：“老教授什么反应？”老李一下子变得轻松起来，他叫我猜，但还没等我开口，他已经滔滔不绝了：“你知道吗？老教授站起来，举着杯子走到我身边，一干而尽，然后说，‘我也是17岁参加工作，我在社会这所大学也还没毕业，我想，我们会有共同的语言。’”最后，老教授要了老李。
如今，在香港科技大学的老李常常会在MSN上跟我说：“不要在乎国内与国外大学的差距，更不要在乎211跟985之间的区别。我们只需问自己：知道什么，不知道什么，什么时候能在社会这所大学毕业，什么时候才可以停止学习。当然，这一天永远不会到来，有机会的话，你也来跟我们博导谈谈吧。”
（薛钢摘自《知识窗》2011年第12期 图/迟兴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