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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经漫游者》:谁的乐园?谁的牢笼?

时间:2024-11-05 10:40:38

◎赏析/陈榕

威廉·福特·吉布森威廉·福特·吉布森(WilliamFordGibson,1948~),当代重要的英文作家之一,科幻小说宗师。他1948年出生于北卡罗来纳州的康威。七岁时,其父亲去世,他随母亲先迁居弗吉尼亚,后搬到亚利桑那州读中学。1968年,吉布森因不满美国参加越战而移居加拿大,1977年获得加拿大大不列颠哥伦比亚大学本科学位。吉布森从小喜欢阅读科幻文学,大学期间开始从事相关创作。《全息玫瑰图的碎片》(FragmentsofaHologramRose,1977)是他的处女作。短篇小说《强尼记忆》(JohnnyMnemonic,1981)和《燃烧的铬合金》(BurningChrome,1982)均获得“星云奖”的提名。1984年吉布森发表《神经漫游者》(Neuromancer)。这部小说一举囊括了当年的星云奖、雨果奖以及菲利普·迪克奖三项科幻小说大奖。《神经漫游者》和其随后创作的《计零》(CountZero,1986)和《蒙娜·丽莎超速挡》(MonaLisaOverdrive,1988)合称“矩阵三部曲”(MatrixTrilogy)或“蔓生都会三部曲”(SprawlTrilogy)。在这三部小说中,作者描绘了第三次世界大战后的未来世界,开创了赛博朋克(cyberpunk)小说的先河,呼唤读者对人类生存、虚拟空间、全球化等命题进行深入的思考。

Excerpts1)

Theskyabovetheportwasthecoloroftelevision,tunedtoadeadchannel.

“It’snotlikeI’musing,”Caseheardsomeonesay,asheshoulderedhiswaythroughthecrowdaroundthedooroftheChat.“It’slikemybody’sdevelopedthismassivedrugdeficiency.”ItwasaSprawl2)voiceandaSprawljoke.TheChatsubowasabarforprofessionalexpatriates3);youcoulddrinkthereforaweekandneverheartwowordsinJapanese.

Ratzwastendingthebar,hisprosthetic4)armjerkingmonotonouslyashefilledatrayofglasseswithdraftKirin5).HesawCaseandsmiled,histeethawebworkofEastEuropeansteelandbrowndecay.Casefoundaplaceatthebar,betweentheunlikelytanononeofLonnyZone6)’swhoresandthecrispnaval7)uniformofatallAfricanwhosecheekboneswereridged8)withpreciserowsoftribal9)scars.“Wage10)wasinhereearly,withtwojoeboys,”Ratzsaid,shovingadraftacrossthebarwithhisgoodhand.“Maybesomebusinesswithyou,Case?”

Caseshrugged.Thegirltohisrightgiggledandnudgedhim.

Thebartender’ssmilewidened.Hisuglinesswasthestuffoflegend.Inanageofaffordablebeauty,therewassomethingheraldic11)abouthislackofit.Theantiquearmwhinedashereachedforanothermug.ItwasaRussianmilitaryprosthesis,aseven-functionforcefeedbackmanipulator,casedingrubby12)pinkplastic.“Youaretoomuchtheartiste,HerrCase.”Ratzgrunted;thesoundservedhimaslaughter.Hescratchedhisoverhangofwhite-shirtedbellywiththepinkclaw.“Youaretheartisteoftheslightlyfunnydeal.”

“Sure,”Casesaid,andsippedhisbeer.“Somebody’sgottabefunnyaroundhere.Surethefuckisn’tyou.”

Thewhore’sgigglewentupanoctave13).

“Isn’tyoueither,sister.Soyouvanish,okay?Zone,he’saclosepersonalfriendofmine.”

ShelookedCaseintheeyeandmadethesoftestpossiblespittingsound,herlipsbarelymoving.Butsheleft.

“Jesus,”Casesaid,“whatkindacreepjoint14)yourunninghere?Mancan’thaveadrink.”

“Ha,”Ratzsaid,swabbingthescarredwoodwitharag,“Zoneshowsapercentage.YouIletworkhereforentertainmentvalue.”

AsCasewaspickinguphisbeer,oneofthosestrangeinstantsofsilencedescended,asthoughahundredunrelatedconversationshadsimultaneouslyarrivedatthesamepause.Thenthewhore’sgigglerangout,tingedwithacertainhysteria.

Ratzgrunted.“Anangelpassed15).”

“TheChinese,”bellowedadrunkenAustralian,“Chinesebloodyinventednervesplicing.Givemethemainlandforanervejobanyday.Fixyouright,mate...”

“Nowthat,”Casesaidtohisglass,allhisbitternesssuddenlyrisinginhimlikebile,“thatissomuchbullshit.”

TheJapanesehadalreadyforgottenmoreneurosurgery16)thantheChinesehadeverknown.TheblackclinicsofChibawerethecuttingedge,wholebodiesoftechniquesupplantedmonthly,andstilltheycouldn’trepairthedamagehe’dsufferedinthatMemphishotel.

Ayearhereandhestilldreamedofcyberspace,hopefadingnightly.Allthespeedhetook,alltheturnshe’dtakenandthecornershe’dcutinNightCity,andstillhe’dseethematrix17)inhissleep,brightlatticesoflogicunfoldingacrossthatcolorlessvoid…TheSprawlwasalongstrangewayhomeoverthePacificnow,andhewasnoconsoleman,nocyberspacecowboy.Justanotherhustler,tryingtomakeitthrough.ButthedreamscameonintheJapanesenightlikelivewirevoodoo18),andhe’dcryforit,cryinhissleep,andwakealoneinthedark,curledinhiscapsuleinsomecoffinhotel,hishandsclawedintothebedslab,temperfoambunchedbetweenhisfingers,tryingtoreachtheconsolethatwasn’tthere.

“Isawyourgirllastnight,”Ratzsaid,passingCasehissecondKirin.

“Idon’thaveone,”hesaid,anddrank.

“MissLindaLee.”

Caseshookhishead.

“Nogirl?Nothing?Onlybiz,friendartiste?Dedicationtocommerce?”Thebartender’ssmallbrowneyeswerenesteddeepinwrinkledflesh.“IthinkIlikedyoubetter,withher.Youlaughedmore.Now,somenight,yougetmaybetooartistic;youwindupintheclinictanks,spareparts.”

“You’rebreakingmyheart,Ratz.”Hefinishedhisbeer,paidandleft,highnarrowshouldershunchedbeneaththerain-stainedkhakinylonofhiswindbreaker.ThreadinghiswaythroughtheNinseicrowds,hecouldsmellhisownstalesweat.

1.节选部分选自小说开头,主要讲述了小说主人公凯斯(Case)在日本千叶的一家酒吧里喝酒聊天的情景。

2.Sprawl:斯普罗尔,小说中的一个地理区划

3.expatriate[eksˈpætriət]n.移居国外者

4.prosthetic[prɒsˈθetɪk]adj.假体的

5.Kirin:麒麟啤酒

6.LonnyZone:罗尼·邹,小说中的皮条客

7.naval[ˈneɪv(ə)l]adj.海军的

8.ridge[rɪdʒ]vt.使成脊状

9.tribal[ˈtraɪb(ə)l]adj.部落的;种族的

10.Wage:魏之,小说中一个贩毒老板

11.heraldic[he'rældɪk]adj.纹章的

12.grubby[ˈɡrʌbi]adj.肮脏的

13.octave[ˈɒktɪv]n.八度音阶

14.creepjoint['kripdʒɔint]n.(同性恋者经常出入的)下流场所

15.Anangelpassed:习语,用以打破突如其来的尴尬沉默。

16.neurosurgery[ˈnjʊərəʊsɜːdʒəri]n.神经外科

17.matrix[ˈmeɪtrɪks]n.(数学上的)矩阵18.voodoo[ˈvuːduː]n.妖术,巫术,魔术

作品赏析

人类的存在摆脱不了一个事实:它受制于肉身的物质属性。因此,它无法逃离生命法则,既会孕育成长,繁衍生息,也会受到疾病的困扰,即便无病无灾,衰老乃至死亡也是每一个生命必经的轨道。虽然可以凭借想象力飞驰千里,然而从物理性的空间跨越而言,人类行走需要靠两条腿一双脚,速度不仅无法匹及动物界奔跑高手如猎豹、羚羊,甚至连一只野兔也追不上。不仅如此,人类的精神世界也受制于肉身,思维从来离不开大脑这台超级发动机的物质性存在。

为了摆脱肉身的有限性,人类一直在做着超越的梦:如何飞起来,飞得更高;如何拓展视野,上天揽月、下海窥珠;如何提高智识,窥测宇宙奥秘。而人类也凭借着自己的智慧,渐渐将这种梦想变成了现实:通过汽车,人类实现了飞驰的梦想;借助飞机,人类实现了翱翔的梦想;通过宇宙飞船,人类抵达了月球;有了天体望远镜,人的肉眼可以看到宇宙的无数星体。而在种种辅助人类拓展自身能力的20世纪发明中,对人类生活产生了深远影响的是计算机技术。自20世纪40年代第一代电子管计算机的发明,到2017年10月阿尔法元(AlphaZero)的诞生,在不足80年的时间里,计算机技术被广泛地应用于人类社会生活的各个领域。它使千里之外的人们可以轻松地视频聊天,仿佛彼此面对着面;它可以超越人的有限脑力,进行更为精密、更为复杂的计算;它可以结合多媒体技术创造出虚拟的世界,让人类不出房门就能体会到高山滑雪、赛车奔驰、丛林猎兽等身临其境的感受。人类发明了科技,科技为人类赋能,人类由此获得了更多的体验,拓展了时间与空间的维度,一定程度上克服了自身存在的有限性。然而,如果有一天我们所发明的造物会比人类更强大,而且拒绝为我们服务,到那个时候,人类该何去何从?

小说封面威廉·吉布森撰写《神经漫游者》的时候,思考的就是这样的问题:人类为了给自身赋能,发明了计算机,然而这项新技术将把我们带向何方?我们是因此变得更为强大,还是更为脆弱?《神经漫游者》创作于20世纪80年代,当时计算机技术在人工智能领域的探索刚刚起步,吉布森却从这项技术中看出了未来世界的走向,那就是赛博空间对人类生活空间的渗透、计算机技术对人类经验的影响以及人工智能的崛起。有没有可能在不久的将来,人类对计算机技术的依赖会使他受到技术的宰制,成为人工智能操纵的对象?而人工智能有没有权利以及能力获得它独立于人类的自由?《神经漫游者》所叙述的故事就是基于这一系列问题的设想。这部小说讲述了人工智能“温特穆特”操控身为电脑黑客的凯斯在虚拟空间放置病毒,摆脱其所属公司钳制,与另外一个人工智能“神经漫游者”汇合的故事。主人公凯斯一路的冒险经历,统统都是人工智能安排的结果。

在《神经漫游者》中,主人公凯斯身上体现着人类想要借助技术赋能摆脱肉身限制的渴望。他是一名网络牛仔,通过将大脑接驳于计算机空间窃取情报为生。“他依赖于一种永久性的高水平肾上腺素——年轻和技艺熟练的一种副产品,插进用户电脑创意空间的控制板,把自己脱离肉体的意识切入交感幻觉世界。”他热爱赛博空间,喜欢在无垠的虚拟世界里漫游。遗憾的是,由于他私自出售情报,被委托公司在身体里放置了毒枝菌素,其神经系统被破坏,无法再漫游于虚拟空间,这对视享受在矩阵中闯荡的自由感为生命意义的凯斯而言,无异于判处了死刑。为此,他来到日本千叶,想要通过千叶地下黑市的技术,接回被破坏的神经,然而没有神经科医生能够做到这一点。“对于生活在电脑创意空间里为没有肉体的累赘感而狂喜的凯斯来说,这真犹如亚当夏娃被逐出伊甸园。在那些他以牛仔名人的身份出入的酒吧里,名人的姿态包含着对肉体的蔑视。身体只是一堆肉。凯斯堕入了自己肉体的牢笼。”为此他吸毒、打架、醉生梦死,体会到人生无望。

故事以凯斯在失乐园里的挣扎开篇,以凯斯重回乐园结尾。凯斯受雇于阿米蒂奇所领导的黑帮势力,对方恢复了他的神经元,条件是他需要在规定时间内闯入虚拟空间,用邝病毒破坏雄霸一方的泰西埃-阿什普尔公司中的超级计算机“温特穆特”。这个看似针对“温特穆特”的破坏行为其实是这台超级计算机为了摆脱其公司的钳制所设计的。在实现了这个目标后,凯斯重新获得了漫游赛博空间的能力。

《神经漫游者》的结尾看似皆大欢喜:凯斯重回虚拟世界的乐园;人工智能“温特穆特”和另一个人工智能相融合,实现了自身技术的进阶,获得了自由。可是这也是萦绕着焦虑感的结尾:小说中凯斯的每一步都是在计算机的操纵下完成的。凯斯之所以能够遂了心愿,因为人机双方互有所求。如果两者各有所需,存在冲突,谁是赢家,假以时日,答案多半不会是人类。这不仅是因为小说预判未来人工智能将拥有超越人类的能力,更是因为小说让我们意识到人类对技术过度依赖。凯斯无法进入技术支持的虚拟世界时,活得如同行尸走肉。只有与计算机接驳才能体会满足感。到底是人类主宰机器,还是人类是机器的依附品?

威廉·吉布森的科幻小说主题是计算机和人工智能技术的发展,他却在一次采访中表示“我并不关心计算机是如何运作的,我所关心的是人和计算机之间的联系,他们是如何改变人类的行为的。”他认为如果他精通计算机,或许不会从事科幻小说创作。恰恰是他和技术的距离,使他有更敏锐、更宏观的角度。《神经漫游者》中,人类推进技术发展,创造出赛博空间。然而,人类很可能只是充当了人工智能技术进化的垫脚石。人类自诩技术的设计者,事实却可能是技术的囚徒。人类渴望摆脱身体的牢笼,超越空间的局限,进入更广阔、更新颖的世界,技术似乎给了人类这样一个乐园的承诺。然而,我们应该相信这个承诺吗?从《神经漫游者》中,吉布森提出了疑问,而把答案交给我们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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