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代王侯,有的身败,有的名裂,有的身败名裂。”
桃花扇,桃花扇,一膛热血,满心悲凉。说什么玉环飞燕皆尘土,说什么乱山平野烟光薄,说什么朝来寒雨晚来风,都不过是“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这不是一个人的绝望,而是国家的挣扎。
明代小朝廷,重蹈了千百年来历史的覆辙。崇祯把忠将袁崇焕一刀一刀地杀死,殊不知,他的大明江山,也随之一点一点地消逝,一点一点地支离破碎。荒诞的皇帝,亲手杀死了唯一能够让后金有所忌惮的人,却对早就卖了主、得了荣的洪承畴赞不绝口。夏完淳临死前口口声声对着披了清朝官服的洪承畴说,他最敬仰的英雄就是为国而死的洪承畴,莫大的讽刺!
哪里还有国啊,早在宣德玩他的蛐蛐、朱由孝做他的木匠、小万历抄他老师张居正家的时候,就该知道,国要亡了。皇帝们费尽心思炼丹以求长寿,却让岁月从手上滑过,春光熬成了秋凉,不能让他那风雨飘摇的小朝廷,多苟延残喘一朝一夕。
桃花扇,桃花扇,绝世美艳,千古惆怅。桃花扇上的血泪不仅是明王朝的,更是秦淮名妓李香君的。
一如所有红颜一样,“身世浮沉雨打萍”,薄命是她的代名词。从来女子无才便是德,愈压迫,愈顺从,便是好的;反之,便是像安乐公主一样,临死了,爱美的她只来得及画一道眉就香消玉殒。当李香君的鲜血洒在扇子上,形成桃花的形状,她一定早是心字成灰。“诌一套哀江南,放悲声唱到老。”在那样的一个时代,把人们风花雪月的生活变成了步履维艰的生存。“秋来叶上无情雨,白了人头是此声。”又是一年的春风秋雨,又一年柳绿枫红,眼看着时光一日日地催人老,想要留下。却什么也留不下。唯有在绝美的桃花扇被撕毁和旧日的情人修道山中时,她的灵魂才终于在岁月的鞭打下抬起了头。
不由得回想起了仓央嘉措的诗:“曾虑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恐别倾城。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但我想在他最后的痛苦时光中,被拉藏汗逼迫,被乾隆帝怀疑,他的所有愿望一定就是入山归隐,哪还会牵什么红颜,挂什么富贵?让自己游刃有余、安然地活在岁月中才是最好的回报。还以为一生戎马,一世征杀,能醉享荣华,执手红花,而终是杯酒淡茶,一袭轻纱,渔樵闲话,拂去一世尘沙。
慎读岁月吧,不要不小心就把岁月过得面目全非,“都将今古无穷事,放在愁边。放在愁边。却自移家向酒泉。”若将苦涩的酒咽下后却余着悠长的回甘,这样便不辜负岁月。
桃花扇,壮烈地来,干净地去。家国皆无,岁月把该带来的慷慨地带来,该带走的一丝不留。于天地,是无穷的;于众人,苍茫的天地间什么都留不下。
真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