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室友”这个词语,我曾经在很多不同的场合听到身边不同的人向我提起,也听到过很多版本的评价,只是每每在遇到有人向我吐槽自己的奇葩室友时,总会发自内心地感谢上帝,赐予我如此契合的室友们。这几年我陆陆续续给身边的很多人写过文章,从多年未见的老同学到仅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她们常常会装作吃醋般问我“什么时候给我写一篇”?我总说待到毕业时,这个回答重复了三四年,一转眼竟真的到了要分别的时刻,四年来的我们从毛头小孩到也可以独当一面的成年人,一起走过了一段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光,那么,谨以此文献给那些一直陪伴我的花儿们,献给我们共同度过的大学。
二林
大学开学第一天,我来到寝室见到的第一个女孩子就是二林,当然,她其实并不叫二林,这个外号是我起的,源自她的名字中有两个“林”的发音,不知不觉这个外号就被我们叫了四年。
也许每个人的生命中都会出现一个像二林这样的女孩子,她沉默寡言,生性内向,上课老师提问时,即使问题的答案都知晓,也不会主动举手回答以此出风头,就像青春小说里那个不爱说话的成绩好的女同学,多年以后你回忆起来,想不出她们大笑或者大哭的样子,却总忘不掉那个在低下头写作业时左右摇晃的,沉默又倔强的马尾辫。纵使有很多心事,也先要一个人放在肚子里消化消化,和不太熟悉的人说话时,她会不太好意思地笑一笑,然后推一推眼镜框,试图用这个动作来缓解自己的紧张。也许是因为性格的原因,当我们因为各种各样的社团而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她却拒绝加入任何社团。
也许你的生活里很少有像二林这样的女孩子,回想起来,她留给我很多个很酷的姿态——大一时,我们还尚未熟悉从学校去市区的路,女孩子们又对逛街有一种神秘的偏好,我常常因为找不到同伴而放弃逛街的想法,但二林不是。相比于女孩子之间黏腻的陪伴与等待,她更倾向于独自自由地穿梭于大街小巷——她喜欢一个人坐着公交,去热闹又陌生的街道看一看。
真正让我吃惊的是大三时的她,那时她同时在两所著名的全国连锁店兼职,一个星期有六天的时间都在上班。印象最深的是寝室十点半门禁,她下班后到学校却已十二点,宿管阿姨像是赌气似的不给她开门,于是我常常在十二点时去江湖救急。宿舍早已熄灯,我们一起在寝室里摸着黑洗漱,朦胧的月色照在她本来就异常瘦削的脸上,整个人疲惫得让人心疼。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半开玩笑地拍着她的肩道,相信我,你以后会发财的!
后来她告诉我,那段奋斗的日子里坚持不下去的时候,靠着我这句鼓励来自我安慰,虽然现在她依旧没有发财暴富,虽然她已转战公务员战场,但我仍觉得,那个倔强的踽踽独行的身影,总会在生活的某一处,收获最灿烂的阳光。
男票
男票是个女孩,是个很漂亮的女孩。男票是大家的男票。
男票这个外号也是我起的——作为寝室的文艺担当,我唯一的用处大概就体现在起外号上了吧。大一的第一个国庆节,我买了夜班火车回家,中途还得在午夜时在陌生城市转车,那时她总在寝室的微信群里嘱咐我小心,我笑她像个男朋友一样照顾我们,于是不知不觉这个玩笑式的外号竟成了我们对她的爱称。
祖国的国宝是大熊猫,我们寝室的室宝是男票,连宣传语我都想好了——人人都需要她。谁想化个好看的妆,谁刘海儿长长想剪短一些,谁出去玩想编个俏丽的辫子……各种纷繁复杂的事情,只要喊一声“男票”,她总有办法搞定。供不应求的时候,我们甚至需要排队等候她的免费服务,以至于每次我们都发自内心地扼腕“诶!要是你是个男的,我肯定追你!”
她也乐此不疲,从来不觉得麻烦。我仍记得开学第一天我害怕深夜一个人去上厕所,她笑嘻嘻地,漫不经心地说:“那你以后每次想上厕所的时候,叫我陪你一起就好啦”。虽然后来我适应了以后从未真的让她陪我一起,但足以看出她乐于助人的性格。
大二时,她买了人生中第一台单反,虽然摄影只是她众多爱好中的一个,但她绝对称得上是一个合格的摄影师。我有幸常常被她当作小白鼠拍照,正好满足我的臭美之心,也正因为参与其中,我才明白摄影这件事绝非看起来那样轻松。烈日炎炎下,她在草丛的那一头,不停地喊“笑一下”“对,这个表情很好”……一两百张参差不齐的照片中,她要挑出不错的一部分,用PS连夜修图,一环接着一环,仅仅为了“我的梦想是把所有普通的女孩子都拍得美美的”。
当我看着深夜匍匐在电脑前修图的她,就像看到了每一次赶稿子的自己——我们都是人海中的小蝼蚁,但我们的心中都有一个愿意为之付诸努力的理想,我们都知道通往那里的路途很遥远,在这条路上的对手有很多,甚至可能终其一生也收获不到更多,但那又有什么关系,我们都坚信——生如蚁而美如神。
蓓蓓
仔细算起来,蓓蓓是和我最有缘分的人。我们一起参加过辩论队,混过学生会,就连体育课也是一起沦落到什么都要学一点的普修班,当然最奇妙的是——一起去各个地方参加推免复试,最后又被保入同一个学校。
她是传统意义上的乖乖女,四平八稳地成长,被家人全心全意地爱护着也十分恋家,喜欢五月天,从未早恋,就连身边的朋友,谈过恋爱的也屈指可数,如果说至今做过最叛逆的事情,大概就是在大学的尾巴上瞒着家人谈起了恋爱。
大一时,我们几个都是好不容易从高三的高压环境中解放出来的人,即使临近期末考试,也临危不惧,仍然在寝室睡懒觉看剧,我们的理由很简单——大学嘛,又不会寄成绩单给爸妈,只要不挂科就好啦。
那时她像是寝室一股清流,面对我们的拒绝,只有她拿着书去自习室备考,结局也很公平,大一下学期计算奖学金时,只有认真准备考试的她成为寝室唯一一个获得奖学金的人。虽然只有五百块,但她仍旧豪爽地用奖学金请我们吃烧烤,也得益于她的榜样作用,让我们明白——原来拿奖学金并不是很难,只要你认真准备考试就有机会。
于是在接下来的每次期末考试阶段,整个寝室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大家都开始泡自习室,甚至为了可以早起,约好熄灯时不按掉开关,次日来电时好让灯光把我们亮醒,然后早起背书。果然,后来我们都体味到了拿奖学金的甜头,发奖学金的时候请客也成了惯例。至今想起来,还得感谢第一个拿到奖学金的她,为我们开了一个好头,在我们最混沌的时候让我们看到前进的方向。
写在最后:
逝去的岁月中,有很多点点滴滴值得我珍惜和感动,只是篇幅有限无法一一写下来,但很感谢她们热情而灿烂的笑容,点燃了那些冰冷的日子。我从十五岁开始上寄宿学校,也曾拥有过很多室友,也曾一起发誓“这辈子永远不要忘记”,但最终依旧像羽毛一样散落天涯,追寻起来才看到生命似夜空划过的烟花轨迹。
成年以后对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有了更深切的看法,我们今后的人生还很长,还会认识新的室友,友情也会更替,但一起度过的时光会记得,我们一起分享的记忆永垂不朽。在她们每个人身上,我都学会了很多我不曾拥有的东西,即使“岁月不宽宏,青春转眼落根结果,不见了花影缭乱”,我仍希望,多年之后再相聚,我们都可以笑着拥抱彼此,我们都可以为着多年前的青春而干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