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像黑夜,拥有寂静与繁星。”
深夜里我读到聂鲁达的这句诗,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你。你是我很喜欢的一个姑娘,相处近一个月,如果要我对你的性格进行总结的话,一定是——乐观、开朗、人见人爱。
但我们友谊的升华是在某个夜晚,深夜里,我们睡不着便躺在床上聊天,不知怎么起的头聊到了各自的家庭,过了很久以后我才发现你在黑暗中落泪了。
你说起自己贫瘠的童年,年幼时父母外出务工,你跟随祖父母在小村庄长大,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小小年纪便学会洗衣做饭,瘦小的身高够不上灶台——搬个小板凳,踩在上面依旧可以自如地为一家人准备饭菜。老人重男轻女的思想根深蒂固,教育女孩的方式亦是使用最直接的武力。你印象中最深的便是一次犯错,祖父厚重的手掌向你甩来一个巴掌,年幼的身体瞬间昏迷过去,母亲被吓得不轻,也因此将你送往城市的阿姨家寄居。
那时你正是上学的年纪,寄人篱下的生活充满难言之隐,与年纪相仿的表哥摩擦不断,在最需要亲情与关怀的阶段却缺乏父母的陪伴。你常常想,亲情到底是什么呢?
初中毕业后你不顾父亲反对,坚持念了高中并考入不错的大学。大一开学那一天,你请求在同一个城市务工的父亲来陪同,但他没有来,你是寝室唯一一个自己来报到的女生。自己搬运行李,办理各种手续,买生活用品,室友的父母夸赞你能干的时候,你有些心酸。谈起和父亲的疏离,你羡慕地说,看你和你爸爸视频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真的有人可以和爸爸这样撒娇啊。
这下,换我有些心酸。
如今说起那些捉襟见肘的岁月,记忆深处那些晦涩的片段,你还是会忍不住流泪,但多了一分思考,是谁说的,痛苦的经历本身并不是财富,对经历的反思才是。你开始接受那个不快乐的童年,寄人篱下的生活里所受的无法言说的委屈,你也开始试着理解分开的父母,在重塑记忆的过程中,你渐渐成长,也渐渐看得透彻,有了理解和觉知,如同“一匹被反复洗涤之后的柔软和朴素的丝绸”。
黑夜里你的声音如同安静的河流,静静流淌至我的心中,我无法想象那些我从未体味过的人生,也暗自惊叹你的自愈能力,但我可以肯定,在那些粗砺的岁月下可以长成今天这般温柔美好的女孩子,将会多么了不起。
你让我知道,真正的勇气是探索和磨砺自己,最终越过。
后来收到你给我发的消息,说原本固执的父亲似乎正在慢慢改变性格,竟也开始为子女洗手做羹汤了。你吃着那碗热腾腾的饺子时,内心不是没有波澜,记忆里那个执拗的男人的两鬓也开始斑白,也许随着年龄的增长,他表达爱意的方式也在发生变化,父女之间的情分原来一直在,从来没有减少过。
我想对你说的话有很多,我们每个人回忆起自己的过去时,都会有各种各样的遗憾,就像我想起自己的青春期时,总忘不了那个背着沉重的书包在夕阳下缓慢前进的背影,那张被考试和名次压榨的麻木的脸庞。那些不懂事的年少中,我们都拥有着自以为终生难忘的不如人意,我们都曾在望着天边的金色夕阳幻想未来的自己一定要摆脱现在的一切。
我们每个人,都终将孤独而勇敢地长大。
年少时的经历,看过的书,听过的歌,爱过的人,在后来的岁月里成为我们的一生中珍贵的回忆。那些在黑夜想起来还会落泪的经历,那些暗自不甘心的遗憾,在后来的你的心中,都已经变得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此刻拥有了曾经梦寐以求的自由,拥有了追求自己所期待的生活的能力。这个世界不再是没有值得你留恋的世界。还有很多风景没有看过,很多地方没有抵达,还有很多新的感动,新的人生在等着我们。
而那些旧时光里的遗憾,就让它变成天上的一轮月亮,高高挂起,在睡不着的夜里,照亮心底的某个角落。那些未曾被感同身受的孤独,就让它变成心中的花园,铺满星星的碎片,在心中闪闪发光。
你亲爱的小伙伴
嗨,也许你的人生中一定会有那样的时刻,在那一刻你只是突然想写封信,给远方的好朋友,给日夜陪伴在身边但却从未说出我爱你的母亲,给只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给那个其实你很喜欢的少年少女……
人生中有很多时刻想给那个收信人分享,成长过程中有很多与青春有关的故事来不及书写。
见字如面,见信如晤,就趁现在,趁我们还有倾诉的能力,提笔把你的故事写给我们吧,邮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