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仓健死了。2014年11月10日,他因罹患恶性淋巴瘤在东京都内的医院去世,享年83岁。接下来,就是中国演艺界的各种缅怀。11月18日,外交部发言人洪磊表示,高仓健是中国人民熟悉的日本艺术家,为促进中日文化交流作出过重要的积极贡献。
高仓健第一次与中国观众见面,就是在那部叫作《追捕》的电影里。那之前中国普通老百姓或许在广播中听说过田中角荣、大平正芳,对日本人的认知,也大多停留在《地雷战》这类电影作品中——矮矬坏不说,嘴唇上还龌龊地留了一撮仁丹胡。
《追捕》在中国上映,是文革刚刚结束的1978年。高仓健在片中扮演的检察官杜丘东人,不计生命代价追求正义和真相,一下子颠覆了很多人的认知,而从头酷到底的硬汉形象,更是重新定义了男人。国内那些当红“奶油小生”,现在“花美男”的父辈们,突然不吃香了。杜丘身上那件风衣,仿制款10万件,半个月内被一扫而空。别忘了那是全民匮乏的年代,可人们照样愿意付出代价,我的审美,我做主,这是人性的释放。
《追捕》里杜丘与女主人公真由美的相遇,属于天造地设。真由美父女协助杜丘逃亡的那架飞机,也就成了杜丘刚猛无畏的注解。一个没有任何飞行经验的“菜鸟”,仅摸了摸驾驶杆,听老丈人简单介绍了几句,就驾机起飞,逃过了警察的追捕。
杜丘驾驶的那架飞机应该是赛斯纳“天鹰”。飞机水平飞行稳定性非常好,操控也很简单,对初学者而言很容易上手。他从北海道起飞,前往东京,途中必然遭遇航空自卫队的拦截。冷战时期,北海道是日本抵御苏联南下的前哨,归属航空自卫队北部航空方面队管辖,该方面队的总部则设在本州岛的三泽。所以,在片中三泽基地的地面塔台一再警告杜丘立即着陆,并最终派出两架F-104J战斗机实施拦截。这两架飞机应该属于驻北海道千岁基地的第二航空团。也就是这部片子在日本上映的1976年,苏联空军别连科中尉驾驶一架米格-25叛逃,突降北海道的函馆机场,轰动一时。
杜丘不仅驾驶小飞机起飞,还躲过了拦截,而且通过超低空掠海飞行的方式规避了地面雷达的搜索,最后又在飞机油尽坠海后成功逃生。这样的情节,没有观众认为它不真实,除非你是一觉得自己特别懂技术的劲儿逼,除非你不希望正义战胜邪恶,除非你不想看到有情人终成眷属。艺术来源于生活,不仅要高于生活,而且要牛逼于生活,它本身就是梦想,不然杜丘何以打动万千中国观众,把《追捕》变成了那时的大片!
高仓健从艺58年,出演电影205部,一生演绎了很多角色。很多中国观众还看过他主演的《远山的呼唤》,以及与张艺谋合作的《千里走单骑》。在搏出位的年代,仅仅靠扎实的演技吃饭,绝对都是老戏骨。是他们,让我们保持着对演员这个职业的尊敬。
影片中,真由美的父亲对杜丘说:“男子汉,有时候是需要面对死亡去飞行的”。杜丘回答:“如果不这样,活着就没有意义了。”这段对话,是整部电影的灵魂,但并没有出现在我们国内公映的版本中。其实这是一个警示,若犬儒主义盛行,苟且上位为主流“价值观”,何谈活着,又何谈意义!
在这个与理想主义告别的年代,杜丘和真由美们都已经远去。但记住,理想虽然不必天天挂在嘴边,但人类对真善美的追求,却宛如地火,无法磨灭。
别了,杜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