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兰人很矛盾。一方面,女王带头开赌场,给同性恋婚姻亮绿灯,咖啡馆里能吸大麻,性工作者依法纳税,安乐死合法化……这一切给荷兰打上了自由开放、立法先锋的标签;另一方面,荷兰人其实很传统,他们表现出的宽容心,只意味着他们崇尚平等,并不等于滥用自由。
大凡到过荷兰的人,都会觉得那里是个田园国家,别看弹丸之地住了1500多万人,光华人就有10万。但是让人纳闷的是,当地人大多住的并不是塔楼,而是清静安逸的矮楼或别墅。即使在阿姆斯特丹,也多是童话般的连体别墅,虽然楼梯陡窄,但并非斗室,且有望河的风景。那里的住房政策比社会主义还社会主义,每个荷兰人都不愁没有自己的房子,顶多排队等几年,政府总会为你安排。每个荷兰人都享受水平相当高的医疗福利,再穷也不会挨冻受饿。政府通过政策维持社会平衡,富人多纳点税,穷人多点福利。
当然,世界上不存在空想中的大同社会,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现在荷兰的社会状态就已相对理想:听荷兰朋友讲,除了女王及王室成员、几名足球明星和为数不多的大富豪外,荷兰人的税后收入的差距比也就在1∶4之内。
在缩小公民生活方式上的差别方面,荷兰可以说进行了一场没有硝烟的革命。我有位好友住在鹿特丹,家里习惯雇用清洁工打扫卫生。跟女清洁工商量上门日期,对朋友来说是桩头疼事,因为人家比女主人更“日理万机”,比方说,星期一有唱诗班活动,星期二参加社区读书会,星期三打网球,星期四……工作归工作,不能打乱个人生活。
毫无疑问,荷兰人重视生活享受,也尊重体力劳动,不以劳动论贵贱。如果在阿姆斯特丹的卡维尔步行街上看到有人在擦精品店的玻璃窗,很有可能是商店老板。在欧洲,我走过许多城市,在街头从没见过擦皮鞋的。我在网上看到张照片:英国首相卡梅伦在办公室里给奥巴马打电话恭贺连任,照片中桌子的一角,摆了些私人用品,其中包括一管鞋油。这说明,当了首相的富家子弟,平时都自己擦皮鞋。听荷兰朋友跟我讲,有2亿美元资产的荷兰女王,有时也自己骑着自行车从王宫出来,到市场买菜。德国首相默克尔上超市买菜被人看到,也不是作秀。
估计荷兰女性的工作比率在欧洲最低。荷兰政府规定,孩子4岁必须上幼儿园,幼儿园和小学都有两个小时的午休时间,女人一天要接送四趟孩子,骑自行车接送孩子的母亲,是荷兰的一道风景。在家里,丈夫也不是不做家务,许多家庭,周末做饭是男主人的任务。
当然,为了不让成家的女性与社会脱节,社会也鼓励她们在安排好家务之后做半工、四分之一工,有不少妇女热衷于义务性的社区工作,只为不无聊地待在家里。
还有一个让人羡慕的是,荷兰的孩子喜欢上学。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是,在荷兰的学校,孩子们不必为不及格感到耻辱,每个人能根据自己的能力和兴趣量力而行。结果如何?在荷兰即使上最好的中学也是公费,从最差的学校里毕业的学生,至少都会说英语和德语。在好学校里,学生们可以学五门语言,不仅是学,而且能学好。你一到荷兰就会发现,不管是列车员还是酒馆老板,全都会外语。
说来说去,荷兰给我的启发是:打什么主义的牌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发展经济的同时尊重普世价值,尽可能给公民平等、自由和选择的权利。
(风之声摘自《中国新闻周刊》2012年第48期 图/陈明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