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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书籍名:《伪装者》    作者:张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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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诊所里,程锦云给黎叔拿药。“您得注意保暖,这咳嗽得及时治疗。就怕细菌感

染,再引起呼吸道感染就麻烦了。”程锦云道。

“前两天受了风寒,我没在意。”黎叔咳嗽道。

“我给您开了维生素,还有川贝枇杷膏。”

黎叔把手中的报纸搁在了桌子上,压低声音说:“我们的新上级‘眼镜蛇’约我们见

面了。”

程锦云眼眸中掠过一丝惊诧:“眼镜蛇?”

“你知道他?”

“这个代号,级别很高。我以前在南方局电讯处工作的时候,接触过这个代号。”

“你见过他吗?”

程锦云摇头道:“他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眼镜蛇’约我见面,在和他见面之前,我们小组暂停一切行动,我希望‘眼镜

蛇’能够提供给我们‘和平大会’的具体信息。”

“黎叔,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你说。”

“‘粉碎计划’最终要使用到一定数量的炸药,我们手上别说是炸药了,就是子弹的

数量都极其有限。如果,‘眼镜蛇’提供了准确的时间和地点,我们的炸药从哪里去搞

呢?”

黎叔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炸药比磺胺还要棘手。”

“我想,也许能从‘眼镜蛇’那里搞到货源。”

程锦云道:“话虽如此,要有两手准备才好。”

黎叔陷入沉思。

明镜的汽车驶进明公馆,刚下车,阿香便迎了出来。明镜从车里拎出一只玉兰花

锁的皮箱,阿香伸手要接箱子,明镜没有给她而是自己拎着箱子径直进了屋。

“大少爷有信来吗?”明镜问道。

“没有。”

“小少爷有信来吗?”

“有的,小少爷一个星期给您寄一张卡片,写的都是洋文,小少爷好有学问的。”

“我就知道。”明镜微笑着,“一会儿把报纸都给我拿到楼上去。”说完,又吩咐阿

香一些琐碎事情,便又提着箱子上了楼。

明镜走进房间,就直接把箱子放进了保险箱。阿香边上楼边喊道:“大小姐,我把

报纸都给您拿来了,还有船务公司有您一封信。”

“知道了。”明镜把保险箱的门锁上。

阿香摆好茶和甜点,下了楼。明镜坐在沙发上,端庄地喝着茶,翻阅着报纸,又

拆开船务公司的信,一封禁止取货单,让明镜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明镜拿起电话,摇了摇。

“对,我要船务公司,请闵经理听电话,我是明氏企业的董事长。”明镜道,“我的

航运单上,那两箱货,为什么不让提货?”

“明董事长,是这样的,您的货都是医用品,光是医用面纱就是禁止买卖的。您以

前有海关总署的批条,我们见条子放行,现如今海关总署的批条不管用了,要加盖特

务委员会的公章,才能放行。”

明镜急道:“闵经理,不能通融吗?我们也是熟客了……”

闵经理抱歉道:“这个真不行,我们也是受人管制,不敢越权。”

明镜继续争取道:“闵经理,您看这样行不行?我加一层运费给您……”

“那可不敢,于今挣钱事小,被发现要坐牢,吃枪子的。”闵经理坚持,“其实,话

说回来,您明董事长要盖个特务委员会的章,还不简单。”

“什么意思?”

“哟,您没看报纸吗?令弟高升了。”

明镜不再说话,沉着一张脸慢慢放下电话,把扔在茶几上的报纸又拿起来细看,

专选时政版面仔细看起来。“哗”的一下,报纸被揉成一团,褶皱不堪的报纸上,映着

明楼高就汪伪政府要员的照片。

同一张报纸,平展地摆在梁仲春的办公桌上,一个红色的大大的问号躺在报纸

上。

汪曼春站在他的办公桌前,眼睛盯着被问号覆盖明楼的脸的报纸,问道:“梁先生

想告诉我什么?”

“一个多月前,日本军部即将派遣到上海经济司任要职的日本经济学家、法学家原

田熊二在香港遇刺。”梁仲春从抽屉里拿出一份香港的报纸,往前一推,“遇刺那天,

明楼就在香港。”

“你认为明楼杀了原田熊二?好取而代之?”

“你认为呢?”梁仲春反问,“原田熊二死了,对谁最有好处?原田可是日本军部钦

定的新政府经济司负责人,他要活着,明楼会如此受到各方器重吗?”

“你怎么知道是明楼杀了他?”

“我不知道!”

汪曼春冷哼一下,嗤之以鼻。

“你看看明楼身边都是些什么人,那个品位奢侈,身手矫健,来去无踪的阿诚。”

汪曼春愣了一下。

“把这样一个人带在身边,这可不是什么学者风范。”

“越来越复杂了。”

“应该是越来越有趣。”梁仲春吩咐着,“设个套,试一试。”

“你利用我。”

“你又不是第一次被人利用。关键的问题是,明楼不是情报贩子,他更像是一个中

间人。我感兴趣的是,他的情报会分销到哪里?特高课?重庆?苏联?延安?美国?”

汪曼春反问:“梁先生的直觉呢?”

梁仲春想都不想,果断道:“重庆。”

汪曼春冷笑一声:“我师哥跟周佛海,包括汪主席都是从重庆投诚过来的。”

“正因为如此,他的掩护身份非常有效。”

汪曼春还是不能接受梁仲春的判断。

“怎么了?你不接受?就因为他曾经是你的情人?”

汪曼春瞪视着:“我不想在工作时间谈私人感情。”

梁仲春继续鼓动:“那么?”

“试试他。”汪曼春脱口而出,“我找个人假扮情报贩子……”

即便坚持了许久,汪曼春的内心防线还是被攻陷。和梁仲春的对峙中,她对明楼

即使有情,也挨不住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戳到心尖上。

“可行。”

汪曼春郑重道:“明天我叔父将在上海大酒店举行一次‘上海金融界’的救市沙龙,

我师哥也在被邀请之列,那就……争取一场即兴演出。”

梁仲春认同地点了点头。

汪曼春问:“派谁去?”

“你想叫谁消失就叫谁去。”

汪曼春咀嚼着他话里的含意,幽幽地道:“真想派你去。”

梁仲春笑起来:“对,就这么简单。”

话一出口,汪曼春心中了然,她喜欢聪明人,对梁仲春有敌意也有敬意。

“汪处长,南云课长虽然是你的老师,可是,她毕竟是日本人。76号是我们自己的

地盘,守得住守不住,要看76号的工作效益。”梁仲春说,“明白吗?”

“明白。”

“外界总传说,我们76号二春争权,我从不辟谣,为什么?我们要让日本人对我们

76号放心。”

汪曼春不置可否。

“不过,对共产党和重庆分子,我们必须见一个杀一个,汪主席才有可能在半壁河

山下争一席之地。”

“等我消息。”汪曼春道。

沙龙包间里,充斥着惺惺作态的表演和虚伪的赞美声。人们高谈阔论,对于经

济、政治、时事,无不论其利弊,活像一个自由的财经沙龙。

“……昨天夜里,又有新政府的官员遇刺了。”某银行家叹道,“太恐怖了。”

“世道人心简直糟透了。刺客横行,到处都是恐怖主义,抗日分子已然堕落到战国

水平,行此野蛮、下作的血腥勾当。”汪芙蕖回道。

“有一句,说一句,日本人的修养是极好的。日本人至少不会从我们的背后开枪

吧。日本人讲的是武士道精神,讲公平决斗……”一位银行家慨叹,“中国的经济真的

是没有一点希望了。”

“我觉得,我们应该替新政府尽快拿出一个详尽的金融改革方案。”有人建议道。

“问题很多。新政府要看政绩,通常先看经济。我们要向新政府提倡经济至上而不

是政治至上。对吧,汪老?”又走过来一位银行家对汪芙蕖请教道。

“我呢,人老了,胆子也就小了,步子也就慢了。”汪芙蕖呵呵一笑,反问明

楼,“明楼,你说说看,现今的经济题目应该怎么做?”

明楼放下酒杯,细长的眉目在金丝镜片的笼罩下漾着色泽柔和的光彩,汪曼春痴

痴地望着他不曾离去,在她心里明楼是永远抹不去的心痛和爱。

“经济,历来就是一个既难做又诱人的题目。当前大家瞩目的问题,就是新政府会

不会推出一系列的金融新政策,来刺激经济,复苏低迷的股市。不过,经济政策不是

靠‘堵’来建设新秩序的,始终要想办法‘疏通’。战时经济萧条,不仅仅是国内独有的,

国外也是一样。”明楼分析着,“所以,我个人认为,新政府的金融改革,宁可保守,

不宜冒进。”

众人赞赏般地点头,有人说是高论,有人赞是高明,有人中肯道切题。

说完,明楼走到汪曼春身边,悄悄说道:“我实在受不了这里的酸腐气味了,原以

为文人堆里才会有臭气熏天的酸味,想不到商人堆里也开始发臭发腐了。”

汪曼春笑而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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