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如果我到了北海道,还不知道要被大副怎么整了。”
赵恒通又说:“你说得也对,我听表哥说,北海道鱼多,比阿根廷还要累得多。其实我也想回家啊。”
林乐达:“为什么?”
“想老婆了,想回家再生个孩子。最好是个男孩。”
“你不是有一个女儿了吗?不怕超生罚款啊?”
“我们那里没事,计生办的人暗地里鼓励我们生第二胎。我们那里的人都生第二胎,我要是不生反让人觉得奇怪、反常。我表哥生了儿子之后,这不隔了这么多年又生了女儿。”
“有这种怪事?你们那里的计生办很奇怪。”
“这算什么啊。我们隔壁县更牛,官员鼓励大家卖血,整出来一个爱滋病村。”
……
当晚,林乐达想找二副阮文雄帮他理发。阮文雄是船上的义务理发师,大部分普通船员都是由他理发的。
林乐达进了阮文雄的房间,“二副,帮我理发吧。”
阮文雄犹豫了一下,“可是现在没有工具啊,电动理发工具已经坏了。”
“那就用剪刀行不行?”
“剪刀我这里没有,剪头发要用新的才行,旧剪刀不够快,剪不断。大车那里有,你去大车那里借一把来吧。我给你剪。”
十分钟后,林乐达借来了剪刀。阮文雄说:“你还不错啊,有点面子,能从他那里把剪刀借来,有不少船员都借不到。要不这样吧,我叫排骨给你剪吧。”
“你不亲自帮我剪吗?”
“排骨也剪得很好。”
两人又找到郑庭园(排骨),郑庭园说:“不要啊,还是文雄你帮他剪吧。”
阮文雄:“要不这样吧,我叫杰里帮你剪。”
林乐达慌忙说:“杰里,他会理发吗?还是算了吧,我叫别人剪吧。”林乐达可不想再像个皮球一样被踢来踢去。
林乐达找到了印尼人撒合里,由撒合里给剪了一个短发。林乐达想着这人与人之间不可思议的缘分,刚上船时,两人之间关系并不好,颇有些互相讨厌的情绪。可是到了林乐达快下船的时候,两人却成了最好的朋友之一。撒合里很少给人理发,说实话,手艺并不怎么好,但是林乐达仍然对他充满了感激。
减完发,又洗完澡,回到房间后,林乐达把剪刀放到桌上,出去找人聊了一会儿天。回来的时候发现剪刀不见了。又出现了这种该死的状况。林乐达非常尴尬,借来的东西被偷掉还是第一次。林乐达拿了30元人民币,找到大车道歉:“大车对不起,剪刀被我弄丢了,这里有些钱当是赔偿好吗?”
大车叹道:“所以,我不喜欢把东西借给你们这些人。钱拿回去,剪刀我这里还有好几把。”
第二天,林乐达又和黄家文说起这件事,黄家文说:“那大车没有骂你吗?”
“没有。”
“怎么会?二车都经常他骂得狗血淋头的。”
……
离开南非之后,日常的工作主要就是刷油漆和北海道作业的准备工作了。将仓库里的好多北海道要用的机器搬出来,阿根廷用的收进去。其中就有矿泉水和饮料的转移,林乐达没有想到船上竟然还有这么多的矿泉水和饮料,为什么那近十天的缺水期间不发给大家?
林乐达问赵恒通:“这些会发吗?”
赵恒通:“我表哥听大副说,不会再发了,要带回台湾。”
林乐达:“为什么要刷油漆啊?”
赵恒通:“为了让船看起来更新吧?好像台湾那边有相关规定,每年船都必须要刷的,我听我表哥说的。在阿根廷作业区,船上都到处被鱿鱼喷了墨,洗也不好洗,刷油漆也是最好的掩饰。”
刷油漆不是简单的刷上去,要先用铁锤等工具把铁锈敲下来,油漆要刷两遍,下雨天不能刷,北海道要用的机器多而零乱。结果刷了20天到了新加坡也没有刷完。
过了南非后天气渐渐炎热,尤其是后来到了热带区域,顶着烈日从早到晚的刷油漆可绝不是一项轻松的工作。刷油漆时,海上风很大,未干的油漆纷纷会飘到身上的衣服上,脸上,头上。还有敲铁锈时皮肤接触到的铁锈,皮肤稍差的人甚至会得皮肤病。
……
5月24日,到了新加坡的外海,终于可以回家了,黄家文欣喜异常。林乐达找到陈二兵问:“二兵哥,我们回家,船员证要找船长签字吗?”
“按理说应该要。”这时陈二兵好像欲言又止的样子,好像知道些什么。
林乐达、黄家文找到大副,提出要找船长签船员证。
大副却说:“那个不用签了,这里另外有份文件,你们都签了吧。”说完拿出一张文件,“签字画押吧。”
林乐达想仔细看清楚,“我看看吧。”
“看什么看啊?必须签,否则不让下船。”
在大副的催促下,林乐达也没敢细看,只隐约看到什么“自行回家……一切后果自付,费用自行承担什么的。”刚签完字,大副用手强压着林乐达的大姆指按了手印。
林乐达就觉得有些奇怪,不过就快回家了也没有管这么多。
之后每个人发了护照之后就被赶上了小船,小船那边的新船员也登上了發春6号,林乐达一看,没有新要上船的大陆籍船员。
上了小船后,黄家文好像记起了什么,对林乐达说:“唉!有一件大事忘了啊,我们的零用金没有发啊。每个月50美元。”
林乐达:“是啊,我都忘了问了。”
“你怎么就忘了呢?我说,会不会是在新加坡,由那边的代理商给啊?”
林乐达:“合同上写得很清楚了,是由船长在船上给的。”
“马的,这个老不死的是想把这笔钱省下来吗?”
“我问问其他人有没有领到吧。”于是林乐达问了这批一同回去的渔工,菲律宾人杰里、马克、德尔玛、印尼人路迪、阿迪,结果都没有领,一时间船舱里怨声载道。
黄家文问:“乐达,那你还有钱吗?我的钱都在船上被偷光了。”
“我还有43元人民币。”
“我晕了,你说了等于没说。那我们怎么办啊,回去的路费都没有。这个老不死的!”
“那我们到了新加坡问那边的代理商借吧,如果我们没有路费回家,就必须滞留在新加坡,那是违反那边法律的,代理商也有责任。”
“只能这样了。”
“家文,你们还算好了,都有在船上买烟、买水、买饮料什么的,你都花了80多美元吧?我可是一毛钱没出去过,全给船长贪污了。”
“乐达,你说我们回到了家里的话,工资能结算到吗?”
“根据合同,在扣除了往返的机票、住宿费等合同上要求自付的之外应该还有三四千人民币左右吧。”
“乐达,怎么你这么小气,在船上一点钱都不用呢?”
“我第一次知道赚钱是这么辛苦的事情,以前从来没有干过体力活。在船上我有所觉悟,立志以后要做一个真正节俭的人。”
小船上有帖释迦牟尼像,林乐达恭敬的拜了拜,一问船主,竟然是缅甸人,没想到竟然到这里来谋生了。
又到了新加坡,代理商来的时候,林乐达发现还是他们之前到新加坡接待他们的旧人。分别时,林乐达和杰里、德尔玛、阿迪、路迪拥抱告别。代理商安排了林家乐、黄家文到毗邻新加坡佛学院的一家旅社住宿。当晚吃过了免费的泡面,次日上午又吃了免费的盒饭。(代理商埋单)
早震起床时,林乐达发现还有很多其他船员也住在这里,找了几个中国籍船员聊了一下,诉说了一下在發春6号上的待遇。
中国老乡:“你们那船只能算是最差的一条船了,现在台湾渔船上打人的不能说没有,但是已经不是多数了。”
“是吗?”林乐达问道。
中国老乡:“还有你们那船的船长竟然连每个月50美元的零用金都不发,我们这些老船员都是闻所未闻。”
“可能,因为这是他最后一趟出海了吧,他就要退休了,想多存点退休金,我也可以理解一点。”
之后,林乐达又在旅社的附近走了走,先到了佛学院,清晨没有开门,但在底楼也可以看到佛像,林乐达就在门外的五体投地拜了拜。周围竟然也有网吧,林乐达进去看了看,发现竟然有人在使用QQ。
回到了旅社,听见女服务员在打电话,听口音是陕西人,想必是到新加坡打工的。只听见是在倾诉,有些激动,“我以前在家从来没有受过这种委屈,现在在新加坡被人欺负……”说到后面竟然带有哭腔。同是天涯沦落人啊,林乐达想这些到新加坡务工的人也必有各种各样的苦。
只是时间短暂,又没有钱,没有机会到新加坡的各景点旅游了。别了,鱼尾狮公园、花柏山、牛车水,下次再来与你们相会。只有圣淘沙岛仿佛坐小船过来时有看到过,只是不敢确定。到过的码头大概是驳船码头,也不能确定。
上午11点时,代理商来接林乐达、黄家文去机场,各自借了100美元给林乐达、黄家文作路费。这个新加坡人代理商非常有礼貌、有素质,很健谈,完全没有因为林乐达、黄家文是苦力而有所轻视。林乐达谈到船上的管理人员的总是打人,那代理商听了竟也很生气,“这种大副,老板早应该开除他,都什么年代了,21世纪了,还用这种暴力的方式!我们整个产业链的人都要被这种人连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