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巧治边城疫,慧心初乍现(一)
“清涵,瘟疫最是凶险,你不能……”刚一迈入椒房殿的大门,水茗轩就拉住叶清涵的手臂急切的阻止,叶清涵也没反抗,而是任凭他拉着。
“皇上放心,若无十足把握,我不会冒然前去。”
迎上叶清涵坚定的目光,水茗轩到嘴边的话便生生咽了回去,只见他深吸一口气道:“好,我随你同去!”
“皇上不能去!”叶清涵反驳,可水茗轩似乎是铁了心,依旧不肯退让。
“沙城的百姓亦是朕的子民,朕同你一样有责任守护他们!”
叶清涵微微蹙眉,无奈的叹了口气:“皇上此言若是沙城百姓听到定然高兴,只是如今朝中需要皇上坐镇,您若去了,岂非叫母后及诸位大臣无端忧心?”
“可你去了,难道我就不会担心了吗!”
水茗轩抬手死死地抓住叶清涵的双肩,这一声,吼得他双目通红,神情激动,叶清涵微怔,心中微微泛起了一丝涟漪,于是她放缓了声音,继续耐心的解释:
“皇上莫要心急,清涵让您留下是有所考量的。”
“为何?”面对这样柔和的叶清涵,水茗轩莫名的没了脾气。
“此次鼠疫之患,想来与那水患如出一辙,他的手段您见识过,若放任下去,恐怕靖国即将面对的会是比这更加凶险的未来,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把这火苗在尚未形成威胁之时将其扑灭。”
“可这一切却不该你来独自承担。”
“皇上并非置身事外,您好好的留在这里,我才能无后顾之忧。”
水茗轩闻言便立刻眉头舒展,方才的担忧也随着叶清涵这句话淡去,于是他笑了,温柔的道了一声:“好,万事小心。”
叶清涵微笑点头,不远处抱着手臂、靠着殿门口的妘兮瑶不由失笑:“你担心了叶姐姐半天,怎么不见你关心一下你妹妹和未来妹夫的身家性命。”
“我……”水茗轩的脸微微的泛起了一丝红晕,妘兮瑶见状便好笑的摆了摆手:“行了,你尽管放心,叶姐姐和你妹妹,以及你的未来妹夫我都会完好无损的给你带回来的,这下可以放心的放我们走了吧,嗯?”
水茗轩点头,却还是道了一句万事小心后方才放二人离去。
“姐姐此次又是这般行色匆匆,不怕再引起那帮‘老古董’的非议了。”妘兮瑶带着叶清涵御剑而行,可却还是忍不住调侃俩句,叶清涵闻言也不恼,只是轻声一笑道:
“事实胜于雄辩,何况,靖国需要的是可以与帝王比肩的皇后,而非养在深宫的妇人,我若一直留在凌阳,岂不是辜负了太后水灵韵的‘信任’。”
“可也不急于这一时,姐姐不是已经将药方飞鸽传书给了他们。”
“你确定那鸽子会比你还快?”
妘兮瑶默然,她必须要承认,自己的确要比那鸽子快,而且快的不只是一点儿!
自凌阳皇宫出发至叶清涵和妘兮瑶到达沙城中间也不过一个时辰,当二人忽然从天而降出现在水茗馨和莫炎熙面前时,在场的众人面上无不是惊异的神色,似乎那飞鸽传书半日前才到凌阳城,可眼下,这方才离去没多久的皇后娘娘是如何在收到消息后这么短的时间内到这里的?这一来一回,少说得七八日路程吧。众人想不明白,但水茗馨却缓过了神,因为她看到了叶清涵身侧的妘兮瑶,再想想月余前的那次“飞天”,她就淡定了,有妘兮瑶在,这一切不可能也变得有可能了。
“皇嫂你怎么亲自来了,这样来回折腾,万一你少了根头发,皇兄和母后还不得把我给……”
“你是他们的心头宝贝,即使是有错,也不会怎么样。”妘兮瑶毫不客气的截断了水茗馨的调侃,而水茗馨也难得的没有和妘兮瑶在斗嘴。
“皇后娘娘去而复返,想必是已有了应对之策?”莫炎熙适时的插话将正题引出,叶清涵便顺坡下驴。
“大约想了一些,但还需在看看患者的具体情况在行开方治病。”
莫炎熙闻言微微蹙眉,担忧道:“可瘟疫肆虐,娘娘前去怕是不妥,不如让那些瞧过病的郎中们向您复述患者境况,这样……”莫炎熙话音未落,叶清涵便笑着打断了他的话:
“治病救人,本就该亲近患者方可对症下药,若是假他人之手,恐怕会有所疏漏。”
“可是……”
“我既敢来,便已有了防范措施,这点莫大哥无需担心,眼下,还是先带我去看看那些病人吧。”
“是。”莫炎熙应声,便与水茗馨引着叶清涵去了临时安置病患的医馆。
叶清涵仔细看了那些患者的病症,又瞧了瞧那些还未来得及焚烧的老鼠尸首,她便提笔写下了两个药方,而后分发给郎中们前去配药。
“皇嫂为何写了两个药方?”
“一个是治病的,一个是预防的,不然这边的人好了,那边又病了岂非得不偿失。”
“说的也是。”见着叶清涵井井有条的安排诸事,水茗馨和莫炎熙忽然觉得,他们可以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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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安排妥当后,四人便一同回到了临时的驿馆,可刚坐下,便见眼前白影一晃,一直白白胖胖的信鸽便已落在了水茗馨的眼前,她取下展开观看,不一会儿便是一脸茫然的看向了正在端着茶杯喝水的叶清涵:“这……”
“哦,这是出发前写给右相的药方,本是应急用的,但眼下已经不需要它了。”
“不需要……”水茗馨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她看向莫炎熙,只见他示意自己向身后看,水茗馨转身,她怎么忘了还有妘兮瑶这么个“尊神”存在。
疫情在七日之后得到了有效控制,患者逐渐痊愈,而医治者与照拂者亦皆无感染发病,隐藏的动荡也被扑灭在星火初起之时。靖国一切安定如初,而远在千里之外的郧国燕京的皇城之内,欧阳思睿正思考着慕容羽尘方才所述之事。
他眯着双眸,看不清其中究竟蕴藏着怎样的神采,然而他微微勾起的嘴角却明显的流露出一丝邪宁的狠绝。他不自觉的抚摸着左手食指之上的黑曜石戒指幽幽道:“真是出乎意料啊,她竟然在朝堂之上也有此建树,不仅解了水患,还破了这精心为她准备的鼠疫,你说,朕是否需要加重些筹码了?”
慕容羽尘瞳孔微缩,心也跟着微微一悸:“你不怕伤到她?”
“不让她在他们那里受到刻骨铭心的伤痛,又如何能让她感受到朕才是唯一一个对她倾心相付的人。”欧阳思睿蓦的扭过头,目光凌厉,可慕容羽尘却毫无畏惧的迎上,且满满的都是忧伤和无奈:
“可那终究还是伤害……”慕容羽尘暗自叹息,面上、眼眸中也尽是满满的忧伤,似乎那些即将来临的痛苦会在她身上应验一样。
“朕相信自己可以处理好,你只需要按照朕的指示去做即可,若再擅作主张,别怪朕翻脸无情!”
面对欧阳思睿的严厉警告,慕容羽尘心中不怕那是假的,但心中充斥的那份深深地恐慌却又让她有勇气顶着巨大的压迫感继续解释。
“虽然我们吃了亏,但有些事也算是渐渐清晰了,只要你能够让她知难而退便可,何必要将她逼至绝境呢。”
“只有绝境和痛彻心扉的感受,才能让她彻底斩断与那些无关紧要之人的关系,她有我就够了。”
面对欧阳思睿如此绝对的自信,慕容羽尘却是难以认同,于是她垂眸,头顶的阴影遮住了她大半的表情。
“你不了解她,若是真的这么做了,她怕是只会更加恨你!”
慕容羽尘声音不大,却是满含肯定之意,但欧阳思睿却是不以为然的低声狂笑:“了解……你说朕不了解她,那么自称与她是挚友的你又有多了解她呢!”
“我……”慕容羽尘语塞,是啊,那个曾经熟悉的少女自己是从何时起一点点觉得她变得陌生了呢?真的只是因着那场突如其来的变故以及之后凤族的机缘所造就的吗?还是如她所说,是因为是水燕翛留下的那些东西?如今看来显然都不是,那样的才思绝非是一朝一夕就能拥有的。曾经的她,柔和中透着满满的坚毅;灵巧中带着些稳重,然而现在却是亲近中透着疏离;坚强中隐含着挥之不去的忧伤;稳重之中蕴含着些许的犹豫疑惑。即便看到了这些,可慕容羽尘却还是觉得眼前仍有重重地迷雾阻挡着她去探究。她做不到欧阳思睿那样决绝,她有太多的顾虑,也有太多的无可奈何。
“其实你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了解她。”或许是因为看到了慕容羽尘迷茫而忧伤的表情,欧阳思睿的语气似乎也放缓了许多,“了解一个人其实不需要知道那个人到底有何过人之处,想要击败她,抓住她的弱点便可一劳永逸,所以接下来要做的便是不断地试探、观察,直到发现她的弱点。”
“我知道了,今后的行动一切都依你所言。”说这话时慕容羽尘顿感全身无力。既然已经无可奈何;既然已经造成了伤害;既然她无力摆脱这样的宿命,那么她只好听天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