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有朋自远方来
杨非辰对军队进行了新一番的编制,他把带到边关的八万士兵一部分编成右路大军,由阿星任先锋官;边防军中出相当的人数编成左路大军,由罗平任先锋官;其余士兵全部合编成中路大军,由主帅杨非辰亲自统率。
左、中、右三路大军的士兵作战能力、将官素质、供给都是一样的待遇,唯一的差别就是中军的火头营的炊事水平明显要高出其他两路大军一截。这也没办法,谁叫元帅摄政王在中军呢。
这个时候,中军的火头营正在忙碌,其他人是在为士兵做饭,而营长则是专门在为摄政王准备膳食。
“小楮、小柳,干什么呢!?赶紧把菜拿过来!”
一个胖子站在一口大锅前大声呼喝,回应他的是两个清亮的声音,两个士兵将一堆切好的菜连同砧板端了过来。
他们身材瘦小,身上的衣服前后都是一个“火”字,自然是火头军的一员。样子看起来很年轻,长得挺秀气,可惜皮肤太黑,不然按营长的话,“那也是两个帅小伙啊”。
这两个不是别人,正是女扮男装的初雪和柳青儿。
提到这个,柳青儿不得不佩服初雪的本事,竟然能够混进军营,并且躲在火头军中隐藏自己的身份。
虽然这样的确离杨非辰近了许多,可是两个女孩子混在一大堆臭烘烘的兵疙瘩中间,实在有许多不便。沐浴、如厕的尴尬就不用说了,光是每天晚上这堆男人的脚丫子,就能把她们给熏晕过去。
柳青儿自从被初雪抓来,虽然没有受到虐待,吃的苦头却也不在少数。她不是没想过逃跑,但是初雪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两个铃铛,分别绑在两人的脚腕上,只要柳青儿离开她一里之外,初雪的铃铛就会自动响起来。这样,只要她一逃跑,初雪就会知道,并且能很快找到她。绑铃铛的线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剪不断、烧不烂,怎么解也解不开。柳青儿想尽了办法,还是逃不出初雪的五指山。
看着营长锅里的肉,再看看其他几口大锅里的菜,青儿暗暗叹息,当兵的生活可真苦啊!
而在她感叹的时候,杨非辰已经在中军大帐中同军官们商量出一个大胆的战略计划。
中路大军全面推进,稳扎稳打,左、右两路大军从两边包抄深入草原,袭击敌后,与中军相互呼应,使毕力腹背受敌,围而歼之。
在初期,中路大军将面对敌人的全部人马,任务最重,压力最大;左右两路虽然开始时不用跟敌人正面交锋,但他们的任务却是风险最大的。
左路大军,出祁连山脉,穿越沙漠罗布泊,翻过天山,到达乌布苏湖,这一带过沙漠翻雪山,去的都是人迹罕至的地方;而右路大军出雁门关,纵深进入草原,直抵图勒河,这一带虽然比左军路线平坦许多,但自兴庆以东至雁门关绵延八百里,正是突厥陈以重兵的地方,大军进入务必隐蔽,一旦暴露,无异于羊入虎口。左右两路到达目的地后,各从两边包抄汇合,中路大军兵出兴庆,直指草原,双方正好将毕力部落包了饺子。
杨非辰话一说完,众军官都哗然了。
这一方案,既大胆,又冒险,但正如杨非辰所说,突厥在大漠草原深处,不划分国境,不存在守土之责,根本不需要跟大隋正面相抗,数十万骑兵,就像一阵风,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攻得放心,退得安心。这种形势下,大隋即使有百万雄师,也只是重拳击在棉花上,对突厥产生不了致命的打击。只有将战争的主动权抓在手里,斩断突厥骑兵游击的各个方向,才能将其一网打尽。
阿星也是经历过战火洗礼的老兵,对这个计划感叹道:“兵者,诡道,出其不意才能一击制胜。”
罗平也豪情万丈地道:“突厥人骚扰我大隋十几年,这次在他们老窝里痛痛快快干上一回,我老罗就是死了也甘心!”
杨非辰按住他的肩膀道:“不,你不能死,你得活着。只有活着,才能将我们的计划进行到底,才能给突厥狠狠一击,才能为死去的苏将军报仇,扬我大隋国威!”
罗平用拳头重重击一下手掌,大声应了声“是”。
阿星也是踌躇满志,信心百倍地保证完成任务。
如此,攻打突厥的重大战略计划便敲定了下来。
大隋在热火朝天的备战,反观突厥,毕力已经不再为大隋的挑战头疼,反正双方本来就是敌对立场,只要准备充足,他对自己的铁骑充满信心,但另一方面,对自己阴险的兄弟的仇恨却是与日俱增,只等着打跑大隋再与之算帐。
拖梨丝毫不担心这场战火会波及到他,在他看来,大隋巴不得不与他开战,他们只会跟毕力生死相搏。那个摄政王,肯定打的是这样的主意,先收拾了毕力,等腾出手来再收拾他拖梨。拖梨正好也希望大隋跟毕力打个你死我活,到时候他跳出来捡便宜。所以他并非完全不做准备,他也在秣马厉兵。他要做的是平衡大隋跟毕力的战斗形势,将这场战争拖成长期的拉锯战,消耗双方的战斗力量。
那么杨非辰会不会让他占这个便宜呢?
阿星也正向他提出这个疑问。
“拖梨按兵不动,说不定什么时候跳出来给我们致命一击,不得不防。”
杨非辰笑得颇有深意。
“按照我的判断,这场战争正是由拖梨引起。苏定辉的死,并非毕力所为,他是中了拖梨的嫁祸之计,而我们大隋则做了拖梨杀人的刀子。不过天下也不只他拖梨一个聪明人,他以为叫我们跟毕力打个你死我活,他就可以等着捡现成便宜,天下哪有这等好事!等着瞧吧。”
他挑着一边的嘴角,眯着眼睛,目光黢黑深幽。
初雪和柳青儿刚准备歇息,火头营的营长就派人来传唤她们,去厨房帮手。
“大晚上的,难道还要吃消夜?”另外一个跟她们一样被叫来烧火的士兵嘟囔着。
结果得到了营长大大的一个暴栗。
“罗嗦什么,这是元帅的吩咐。”
元帅,不就是摄政王?
青儿和初雪愣了一愣,看看手上的食材,在她们印象中,非辰好象并不喜欢吃这些食物,难道他是为别人准备的?
边关临着塞外草原,大地辽阔,衬得天空也特别广远,幽蓝的天际一弯新月,比平日都要明亮。
“像青儿笑起来的眼睛。”
非辰幽幽地道。
这个折磨人的小妖精!
等我抓到了,看我不打你五十大板!
他想象着将青儿按在膝盖上,用自己的大手抽打她臀部的情形,想着便有些忍俊不禁。
剑秋从远处走近:“殿下,客人到了。”
非辰恩了一声,又看了眼新月,转过了身。
帅帐中灯火通明,桌案上酒菜齐备,一位年轻的客人正坐在旁边,见杨非辰进来,他站起身左手按到右胸,略略弯腰行了个礼。
“突厥扎兰见过大隋摄政王。”
杨非辰打量着眼前的突厥客人。
他很年轻,无论是脸还是身体都透着一些青涩,但眉眼中却透出与年龄不相符的睿智和成熟。他嘴角弯弯,带着笑容,表示他的友好;清澈的眼波显示着他的真诚和正直。
他叫扎兰,是已去世的突厥可汗伏念最小的儿子,也是在争夺可汗之位的竞争者中,最不引人注意甚至被忽略的小王子。
他才十九岁。
杨非辰笑道:“扎兰王子,你很勇敢。”
扎兰笑了笑。
的确,两军开战的时候,他只身深入敌营,会见敌军统帅,只是这份勇气便少有人匹敌。
两人相对落座,剑秋退了出去。
“军营之中,无有美食,还请王子见谅。”
扎兰笑道:“摄政王不必客气,扎兰并非为吃喝而来。”
“哦?那么王子为什么而来?”
“为贵我两国的友谊而来。”
杨非辰仰天大笑。扎兰微微弯着嘴角,等他笑完。
“两国友谊?扎兰王子难道不知道我们正在打仗吗?”
扎兰点头道:“知道。”
“你的兄弟用最卑鄙的手段杀害了我大隋最好的将军,挑起了两国之间的战火,这个时候,你居然还跑来跟我说友谊?”杨非辰眼里闪着怒火,“扎兰王子,你不觉得这个说法太可笑了吗?”
扎兰隐去笑容,叹气道:“这的确是我两个哥哥的错。扎兰代他们向贵国道歉。”
杨非辰冷笑着看他。
“这个仇恨并非不可化解,摄政王殿下英明睿智,想来不会因此蒙蔽视听丧失理智吧!”
杨非辰眯起眼睛,道:“扎兰王子有一张利嘴。”
“殿下过奖。”
杨非辰收起了刚才的激动,从容地道:“我的时间很宝贵,请王子说明来意吧。”
扎兰笑了笑,问了问题:“殿下认为我们突厥的骑兵怎么样?”
“实话实说,在草原上,你们突厥铁骑确实所向披靡,无人可比。”
“那么殿下认为这样的铁骑能够征服大隋吗?”
杨非辰冷笑道:“你们的骑兵虽然厉害,我大隋的士兵也不是吃素的。别说两者胜负还在五五之数,即便是打仗输了,我大隋地大物博,百姓数十倍于突厥,用骑兵征服大隋,那永远只是你们的想象。”
扎兰没有反驳,而是点头道:“殿下说得不错,突厥永远征服不了大隋。可是为什么突厥总是要打仗呢?”
杨非辰道:“因为突厥土地贫瘠,资源匮乏,生活艰辛,而我大隋百姓安居乐业,富足常乐。人都是想往高处走,你们想占领肥沃富饶的土地,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他们两人好象调了个身份,彼此倒都为对方着想起来。
“但是,”杨非辰话锋一转道,“你们用打仗的方式进行强盗的抢掠,这只能激起我大隋的反抗和仇恨,用野蛮的手段永远不能得到安乐和富裕。”
扎兰叹气道:“这就是我要同摄政王商量的关键所在了。”
“哦?”杨非辰露出了饶有兴趣的表情。
“我们打仗是为了过上更好的生活,但突厥征服不了大隋,你们不会将肥沃的土地拱手送给我们,那么我们两国之间只能继续无止境的战争。然而事实上,要过得更好,并不一定要通过战争的手段。”
杨非辰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突厥和大隋不必继续打仗,我们可以进行买卖交易,用我们的有交换你们的有,我们得到我们的没有,你们也得到你们的没有。”
他这句话像绕口令一样,却让杨非辰灵光一闪,一个绝妙的主意在他脑子里出现了雏形。
正是:“战鼓催复急,一笑罢干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