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扑朔迷离
林尽染说取来那些物什时,元瑶还未曾想到其目的为何,既是要将掌印皆拓下来,心中已约莫猜出个大概。
这些时日并未穿上那身衣裳,故而未曾注意到那腰上的软剑早已不翼而飞。今日这软剑乍然出现在杨老太爷的屋中,想来定是任将军的手笔。既能入得了驿馆窃去随身之物,昨夜与林尽染的对话想来也已被他听了去。彼时的抉择已让二人站在了对立面,无怪他会使些阴诡手段。
元瑶此刻又甚是坚定地说道,“可妾身却并未杀害老太爷。”
“那这软剑又何故在此?”
杨永信一言倒是说出了在场人心中的疑问。
“不知。”元瑶微微摇头。
当下说是任将军故意诬陷?恐在场的人里,仅林尽染和申越能信,其余人怕连任将军是谁都不知晓,元瑶并未多辩解。
“不知?”杨永信可未因她是林御史的二夫人,言辞上会略有客气,嗤笑道,“二夫人仅凭一句不知便能搪塞过去?”
杨永信又扭头问向林尽染,“林御史,二夫人在杨府行凶你可知晓?”
申越放下手中石臼,一脸怒色的倏然起身,质问道,“你说二夫人害了杨老太爷便就是如此?是你亲眼瞧见还是怎的?”
杨永信朗声一笑,旋即讥讽道,“未曾想,主人还未说话,身旁的狗倒是先跳出来咬人?那你倒是说说,这柄软剑又作何解释?”
“永信,你过了!”杨四爷见着次子所言愈发的不得体,沉声说道,可脸上却并未有半分责怪的意思。
申越即便是个护卫,再怎么说还是林御史家的。虽言辞上未曾冲撞御史,但终究是当着人家的面打脸。
杨季常当下凭着是杨老太爷的亲弟,是亡者的家眷,且凶器又是林御史的二夫人所有,借机让次子泄下私愤,想来林御史也不会当众发难?
“申越,退下。”林尽染戏谑的一笑,自是知晓这杨季常打的什么算盘。
“可···姑爷!”申越倒也未曾计较那句是狗的话,可如此污蔑二夫人,委实有些气不过。
林尽染拍了拍申越的臂膀,稍稍颔首,宽慰道,“先去磨石炭。”
申越稍稍舒了口气,收敛思绪后,便不情不愿的继续抱着石臼捣磨。
林尽染见状,往前踏了一小步,笑言道,“申越虽只是本御史的护卫,但终究是内人指派来的,北境军若是被冠以‘狺狺狂吠’的名头···诸位莫要忘了,本御史与北境军亦有一段渊源。”
这语音也不大,又无什么威胁之处,但林尽染已言明,申越是大将军府的人,曾也是北境军出身,而自己既与上柱国是翁婿关系,又曾在北境军中立下战功,这段渊源可是任谁都抹不去。
这无疑是让杨永信此刻有些骑虎难下,方才讥讽地有多痛快,当下便会有多为难。
如此说来,林尽染倒还真有些护犊子,可责罚归责罚,申越毕竟是自己人,如何还能真让他受了这般委屈。
申越身子一颤,凝滞了片刻,又接着捣磨石炭。
只见这杨永信冷哼一声,却未有别的动作,稍等了片刻又说道,“林御史的护卫,我等自然管不着。可这柄软剑又该作何解释?”
杨永信倏地又将矛头指向了元瑶,这柄软剑终还是得要个说法才是。
“天下相似之物何其多也,许是本御史的小妻认错了物什。倒是你迟迟未去拓下掌印,莫不是有意拖延?”
“若是证明此物确为林御史的小妾所有,还望林御史届时秉公执法。”杨永信将这二夫人改称为林尽染的小妾,倒是真有些撕破脸的前兆。
瞧他的意思,似是对元瑶杀害杨老太爷一事甚为笃定,林尽染虽面上一副淡然模样,心中却也在暗暗计算。
林尽染徐徐道,“本御史既要在场所有人的掌印,随林某而来的侍卫皆要拓下,想来诸位应已明白本御史的决心。”
“杨老太爷的屋内确有迷药。”
仵作手持着香炉,三两步便至林尽染眼前,将此物递了过去。
揭去香炉顶,林尽染微微扇了扇气味,也不敢深嗅,顿时眉头一蹙,这个味道似是有些熟悉,却记不起在何处闻过。
此时杨永信却提议道,“既林御史称这柄软剑并非是自家小妾所有,可她方才明明承认确有此物,那不若遣人走一遭,若是林御史小妾屋中有相同的软剑,岂不是洗去嫌疑?可倘若是没有,恐林御史该多想想如何自证清白。”
这番言辞倒是让林尽染更觉杨家做了许多准备,如今元瑶的佩剑还在杨老太爷屋里的桌案上放着,在驿馆内自然是寻不着的,当下杨家若想将罪名坐实,恐还将迷药也一同栽赃给她。
可偏偏这番言辞中有一处漏洞,兴许旁人还未曾反应过来,林尽染却是听得仔细,这杨永信说的可是林御史小妾屋中,若不是对驿馆内颇为熟稔,如何能知晓二人是分房歇息。可此事林尽染却不能点破,毕竟此非能摊到众人面前分说的事。
可周遭这么望下去···林尽染将目光定在了杨湜绾身上,遂说道,“杨夫人既是杨老太爷的嫡亲孙女,若是要进本御史房中搜查,还得她更为合适。”
“林御史,你家小妾与我这侄女共事生意,难保她不会偏袒。”杨永信笑意更甚,对方才失口之事忘得一干二净,现下该考虑的是如何进他二人屋中搜查,祈盼着能从二人房中搜出香水配方。
林尽染隐隐已猜出杨永信的算计,犹豫半晌后提议道,“若真是本御史的小妻谋害了杨老太爷,杨夫人如何会偏袒···”
“诶,林御史此言差矣,难保我这侄女不会因钱财而迷了心智。”杨永信似是觉着已掌握了局势,现下几是毫不掩盖自己的野心。
“堂叔,你!”杨湜绾蹙着柳眉,凤眼一瞪,似是要将这堂叔生吞活剥了一般,一时悲恸都少了几分。
杨永信顿觉方才言语有失偏颇,以笑掩去尴尬,道,“怪堂叔说话难听了些。可现今杨府少了主心骨,堂叔也是为侄女着想。”
“杨四爷可有打算?”林尽染旋即将问题抛给了杨季常,今日之事如此看来,恐杨永信当无这般缜密的心思。
杨季常此刻阖着双眼,听着动静。瞧林尽染倏地提起自己,似笑非笑道,“老朽这般年岁,又逢兄长溘然长逝,悲痛不已,心力有所不及。永信主意大,一切听他的。”说罢,杨四爷仍是闭眼,似是睡过去一般,不再言语。
林尽染听闻此言,眼帘稍垂了些,顿感困惑,心中暗道,听这杨四爷的意思,次子杨永信的这番行径,似是也未有他的授意,可这般的布局,莫不是那任来风与杨永信共谋?一切似是有些扑朔迷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