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这四年来我能和你们在一起度过真的很开心。林喻杰走的时候我没机会跟他道别,你们要是联系上了替我跟他问候一句。还有世航和汪泫,他们要结婚了,我都不能留下来喝杯喜酒。替我祝福他们,两个人走到一起不容易。”他说到这里,顿了顿,有点说不下去了。
苏茉连忙点头道:“你放心,我会的。世航和汪泫过得很好,他们也时常问起你。你去了那里,不用太惦记我们。好好开始你的新生活,希望你有一个新的……”苏茉说着说着哽咽了,她想说却怎么也开不了口让他有一个新的开始,找到一段新的感情。
李智了解她的话:“我知道,我会努力朝我的理想奋斗。你们也是,好好努力。如果,你……嗯,我祝你能梦想成真。”
苏茉尽量保持平静地说:“你是想说如果我有一天想放弃了吧。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她停住了,李智满是不舍的眼神让她不忍心再说下去。她想说的是: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们还能回到从前吗?
车站里依旧喧嚣,广播声人声混合嘈杂,像是在上演交响曲。苏茉却一点浮躁的情绪也没有,她看着李智,觉得自己的心情从来没有这么平静过。李智从背包里抽出一个长盒子:“这是给你的,回去再打开吧。保重,我走了。”
苏茉愣在原地,仍旧不说话,就这么看着李智转身离开。她在想如果这时候追上去叫他留下来还有可能吗。苏茉这样想着,直到李智进去了再也来不及。他就这样没有回头,和那天离开她学校时一样。不过苏茉不知道,其实是他不敢回头。他怕一回头就看见追上前的苏茉,不知去留。
苏茉边往回走边拆开手里的盒子,里面装了一幅画:他们两个站在一起,背景是香山红叶。她惊异于李智可以把她画得这么栩栩如生,更惊异于他会画这幅画。她第一个念头支使她跑回去,但是已经不见李智的踪影。她掏出手机拨了一连串数字,还差后一个绿键,可她最后却按下了红键。她打了长长的一段话:“我看到你给我的画了,真的很漂亮,没有想到……”,然后又一个字一个字地删去。苏茉合上手机盖,因为已经没有意义了。
苏茉回学校之后,靠在椅子上仔细看那幅画,她能想象李智画它的时候的情形,他抓笔的姿势,他认真的表情,还有他完成后轻松的微笑。他所有的动作她都很清楚,仿佛他就坐在她面前。
那天李智和世航来学校,汪泫拉着世航去买相框说要把他们两个的照片装一张放在床头。苏茉幽幽地跟李智说了句:“认识这么久,我们好像还没有一起照过相。”没想到,他记在心里了。他知道那次没去香山是苏茉的一大遗憾,所以他以自己最完美的方式完成了她的两个心愿。她轻抚着这张薄薄的画纸,却有一种厚实的感觉,是眷恋:李智,你走之后恐怕就再也没有人那么细心地对我好了。
想到这里,苏茉匆忙地把画卷起来,因为怕落下的泪水滴在颜料上化开。她擦了擦脸,吸口气,把画装好放进抽屉里那个盒子旁边,连同回忆,所有的伤感一起锁起来。
把伤感隐藏,不是埋葬,是不想遗忘。
第三十五章 亮泽仿古漆
再次走进第一次演出的音乐厅,感觉中间好像经历了一个世纪。苏茉和宁玉风相互注视的眼神中多了一丝复杂的成分。蓝茜笑靥如花地站在宁玉风身旁:“苏茉,欢迎你再次加入我们,合作愉快啦。”
苏茉:“我也很高兴能再跟你们合作,希望你们还像之前一样多指导我。”
宁玉风不知道该说什么,只递上一叠纸:“这是乐谱,你好好练,有什么问题随时可以找我。”
蓝茜:“玉风平时都特忙,他要是没空你就来找我,不用怕麻烦。”苏茉微笑着,点头答应。而实际上,一遇到问题苏茉会想方设法自己解决,绝不轻易主动求助。对苏茉而言,最大的问题就是向他人提出问题,最大的麻烦就是麻烦别人。
八月,苏茉练习之余总喜欢看着窗外绵绵阴雨发呆。她比以前的话更少了,只是坐在一个角落里看宁玉风和蓝青天衣无缝的合作,时常闭上眼睛感受音乐在身边围绕。苏茉每练到悲伤的曲子就停不下来,宁玉风总是不经意地出现在她身后,偶尔纠正她的姿势,用自己的手扶着她的手臂。距离近得可以让苏茉听见他呼吸的声音。
对宁玉风,苏茉很感谢他给自己的机会,对她的指导和帮助。至于其他的,苏茉不愿想也不敢想。
离正式演出仅剩一天,排练基本结束。舞台上来来往往的大都是工作人员。蓝茜和其他人在台下边喝饮料边谈笑着,宁玉风在台上忙前忙后帮着搬东西。台上的灯光闪闪烁烁,晃得苏茉感到很不舒服。她揉揉眼睛,往后退了两步,却看见吊灯摇摇欲坠,而下正对着的人是——宁玉风!
苏茉尖叫:“宁老师!”
一阵巨响过后,台上的人放下道具,台下的人放下饮料瓶都聚到台上。宁玉风一只手揽着苏茉异常担忧地问:“你怎么样,伤到哪儿了?”
苏茉的左手紧抓右手小臂咬牙摇头,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宁老师,你没事吧?”
“我当然没事儿了。你的手伤到哪儿了,痛不痛?”
苏茉勉强地笑了一下:“还好,不是很痛。我没事。”
宁玉风依旧面带焦虑:“那么重一个东西砸下来怎么可能会没事儿?你还是让我看看。”
苏茉的神经被触动了,多么熟悉的对话,似曾相见的场景,恍若很久以前在哪里发生过。听到宁玉风的那句话,她脑子里鬼使神差地闪过一个念头,背台词般地说:“真的没关系,我自己揉一下就行了,放心好了。”
苏茉之所以这样回答是因为想知道宁玉风会依旧紧张地追问下去还是和当初的自己一样以为真的没事了就不再多说什么。他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呢?是坚持地要看看她的伤势还是和那时的她一样粗心地不在意?她真的很想知道。
蓝茜走过来握住苏茉的手臂:“哎呀,你看,这么一大片淤青。走,我扶你去上点儿药吧。”
苏茉看见宁玉风冲她点头,只得无奈地挪开步子,任由蓝青搀着她走。而那个她想知道的答案,就在她挪动脚步那一刻永远掩埋,不得而知。
当苏茉右手臂缠着绷带回到演出厅时,其他人都围上来嘘寒问暖。蓝茜耐心地帮她回答:“只是皮外伤,没有伤到骨头。不过这绷带要过几天才能拆。”
周围的人七嘴八舌:“啊?那苏茉岂不是不能参加演出了?”
“退演事小,这两天行动多不方便,右手还不能碰水。”
苏茉一句话也没说,只愣愣地坐着。宁玉风凑上前:“没关系,你先好好养伤。这期演出不参加不要紧,以后有的是机会。你要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们说。”他又转过去跟团长说:“这吊灯是怎么回事儿?无缘无故掉下来?”
团长走过来:“可能是安装的时候工人没注意,我去找业主问问……唉,你们去忙自己的,让苏茉休息。”
宁玉风坐在苏茉旁边:“刚才我真是吓到了,你突然就伸出手挡在我前面。其实如果是砸到我反而不要紧,起码不会像你伤得这么重。”
苏茉知道他心里有些内疚,想安慰他。
蓝茜劝慰道:“玉风,我看苏茉也是因为当时情况危急,没有多想,一时冲动就上前了。”
苏茉有点泄气了:是啊,我本来是想去把你拉开的,但是已经来不及了。一时冲动。宁老师,你也会这么认为吗?
“而且,那种情况,不管换作是谁,都不会考虑那么多的。你就别说她了。”蓝茜拍着苏茉的肩膀轻轻道。
苏茉只着听他们的对话,没有吭声。她想说的和本该由她说的话都被蓝茜说了,她只有沉默的份了。苏茉看着自己的手臂想还是考虑接下来怎么办吧。
本以为受了点轻伤,碍不了多大的事。可是当苏茉左手拿筷子对着盒饭发愁时才意识到没那么简单。她叹口气,想到了李智,不知道他那时是不是接连好几天用了勺子代替筷子吃饭。不知道他有没有缠绷带,或许有,那缠了多少天呢。不,应该没有,毕竟一个吊灯比一个箱包的杀伤力大多了。况且那时侯他还穿着厚厚的棉衣。不像她,凶器和皮肤亲密接触,伤得这么直接。
“快吃吧,饭菜都凉啦。”
苏茉抬起头,看见宁玉风端着饭盒冲她催促。她低头看见一层鸡蛋盖在自己的饭上。
“谢谢。”
“不用。受伤期间,多补充点营养。这里条件比较艰苦,天天都是盒饭,也只有鸡蛋最珍贵了。快点吃吧。”宁玉风看见她扬起左手用筷子轻挑饭菜,叫住她:“你等等,我去找个勺子。”
“不用了,我可以的。”苏茉说完就端起饭盒大口地吞咽。
宁玉风站在一边看她,忘了自己端着盒饭
演出正式开始这天,苏茉着一身休闲装混在人群里扮观众。生活就是这样,往往在你要登上舞台时让你沦为旁观者。也许不必说沦为,因为这样也好。苏茉不用担心会在演出时跟不上节奏;不用担心会突然忘记乐谱;不用担心很多很多。
落幕的时候,苏茉全然不顾未痊愈的右手和其他人一起使劲地鼓掌,把最佳观众这一角色演绎到极至。
“干杯!”
已经有了一个成功的开始,接下来当然是要芝麻开花——节节高。苏茉听着一些振奋人心的话,心情却振奋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