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裴彦书笑靥如花:“行!绝对行!”就怕她不犹豫啊。犹豫就代表动摇,动摇就是成功的第一步!
卫若惜站在一侧,看他把之前背来的那个大箩筐倒了个底朝天,里面都装的些什么?衣服,红的黄的兰的绿的,各色胭脂,水粉,梳子,发簪,丝带……
“红玲姑娘,试试看我特制的这款玫瑰胭脂,包管你艳若桃花。”他一边笑,双手灵活在她发间穿梭,很快盘起一个漂亮的发髻。
“卫大夫,劳烦你把那件浅蓝色的衣裳拿过来。——红玲姑娘,你现在肤色偏黄,就适合一些明亮又素雅的颜色。你看那边那件绿衣裳,是不是也很好看?我也把它送给你吧,等日后你养得精神些,穿着可好看了!”
卫若惜默默把衣服递过,满室只听见裴彦书不止歇的欢笑声,“好了!水粉也上好了!我看看,啧啧,真不错!红玲姑娘你底子好,眉目长得就跟画的似的,省了我不少功夫呢!”
红玲听他一直叽叽喳喳,终于也微微一笑,“小哥,你怎么这样熟悉女子的东西?”
裴彦书余光一瞥,慢悠悠道,“因为我有个不爱红妆的未婚娘子,所以只能自己先学着,日后好帮衬她呀。”边说边不住笑,直笑弯了一双桃花眼。
卫若惜面目微抽,只当没听见。
“好啦,姑娘你再去把衣服换上就大功告成了!”
红玲进了内室,老奴去一旁的架子上取琴,裴彦书站在若惜身边冲她挤眉弄眼。若惜低声取笑他:“那些就是你的捉鬼道具?”他眨眨眼,得意笑道:“很有效果不是吗?”
正说着,红玲已换好衣裳从内室走了出来,远远站着交手紧握衣摆,神色有些不安又难掩期待,“怎么样?好看吗?”
裴大少先笑起来,若惜倒吸口气,由衷道:“好看,很好看!”
一个时辰后,一干人等从流云阁出来,这次与以往不同,是红玲亲自送若惜到门口的。
若惜担心她的身体,忙道:“不用送了,你不能吹风的。快回去吧!”
“卫大夫,裴公子,李公子,谢谢你们!”红玲握着她手感激道,先前演奏完后,若惜便把事情始末跟她坦白了,让她意外又感动。其中包含的心意,自觉实在无以为报。
若惜认真道,“只要你重新振作,每日按时服药早日恢复健康。那就是对我最好的回报了。”
几人走出很远,红玲仍在原处挥手。
裴彦书向一旁的红衣贵公子道:“李兄,今日多亏你帮忙了。”
李自同忙还礼道:“裴兄你这样说就太见外了,只是举手之劳而已!而且,”他忽然压低声音暧昧笑道,“裴兄也有好一段日子不来寻欢作乐了,少了你的陪伴|Qī-shu-ωang|,兄弟们都觉得索然无味啊。”
裴彦书一寒,正想给他使眼色又听他继续道,“上次红棉姑娘还专程问到你呢。说你怎么这么久都不去看她?裴兄,冷落了美人可大大不好啊。”
裴彦书听他越说越离谱,急得额头冒汗,忙重重咳了两声,这回李自同总算看明白了,当即识趣告退:“裴兄,卫姑娘,我还有事先告辞了,改日再聊,改日再聊!”
等他一走,裴彦书便着急解释道:“若惜,我跟那个什么红棉没关系的,一点关系也没有!”
若惜看他一眼,微微颔首,浅笑不语。她今日总算解决了红玲这一难题,心情大好。
裴彦书见她反常地只笑不说话,心下更紧张了,恨不得指天发誓:“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干过!若惜你相信我!”
“我相信。”他还能干什么,无非就是跟那些纨绔子弟喝喝茶听听曲而已,否则漠姨还不活剥了他一层皮?
裴彦书一楞,“你相信我?你怎么这么轻易相信?不可能吧?若惜,你不相信尽管说,对我有什么不满也尽管说,千万不要装不在乎了。憋在心里不好的……”
她无奈,好心再强调一遍,“我是真不在乎。”过去的事有什么好追究的?毫无意义。
裴彦书原本来拉她的手却一下僵在原处,她……是真不在乎……他吗?
若惜径自前行,却发现他没有跟来。回头一看,那人还呆呆杵在原处,姿势僵硬。
她瞧着好笑,“大白天的,发什么呆?”走回几步,拉下他仍伸在半空的手,“走了。”
他被她拖着前行,心思一直落在刚才那句话上,恍恍惚惚。
若惜却悄悄红了半边面颊,拉着他前行的手不仅没有松开,反而牵得更紧了些。修长扣着柔软,这是,第一次。
第一次,牵他手。第一次,她主动。
卅伍
她在乎他,她不在乎他,她在乎他,她不在乎他……
裴家老二端着杯参茶从后院中庭经过,惊见他家老大拖着腮在石桌边坐着,遥望星空的同时口中还念念有词。
“哥,还不睡?”都快到二更天了。
“209,喜欢我,210,不喜欢我,211,喜欢我……”
被问的那人毫无反应,迫使他只好转移方向走了过去,靠近了不少还是只能模糊模糊听到几个音节,“哥,你念咒呢?”
他家老哥这回总算听见了,嫌恶地一挥手,“走开,别妨碍我数星星!”
数星星?裴彦东一楞,继而捧腹大笑,——他没听错吧?他这个,当同龄的小孩还穿着开裆裤到处堆土垒玩泥巴时,已经能够光鲜亮丽地站在一边一脸蔑视地道:“幼稚!”的大哥,现在竟然在数星星?
难道说,缺失的童年乐趣,现在正要弥补回来了吗?
裴彦东越想越乐,笑不可抑,很快就如愿招来某人忿忿一瞥,“别笑了!好容易数到一大半都让你给打乱了!”
“大,大……哥……,”他憋笑憋得好辛苦,“你这又是怎么了?跟若惜姐闹别扭了?”
根据十几年的经验总结,他这个平素臭屁得对其他人统统不屑一顾的大哥,如果突然出现什么超乎寻常的举动,肯定就跟某位卫姓女子有关就是了。
“彦东,我美吗?”他家老大忽然转过头,一本正经问道。
“美……” 真受不了了,这世间除了他还有哪个男人会用“美”来形容自己?
“我也觉得。”对面那人点点头,自怜地摸上自己的脸,完全不顾别人是不是受得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他想说,他这么美,从小到大对女人全部通杀,为什么……唯一喜欢的那个却是例外?心下一阵郁卒,话到嘴边,只化成一句叹息。
裴彦东却从他欲言又止的神色隐约猜出些什么,了然笑道:“哥,你也知道若惜姐拉。从小她最迟钝了。除了治好烟姨的事情,什么都不上心。爹也说她心无旁骛,天生是颗学医的好苗子。”
“……是,我知道。”他继续叹息,侧首跳目夜空,漫天星斗亮若宝石,就像……他们曾经许下的誓言那样剔透耀眼,“那时候我们许愿,她的心愿就是要治好烟姨的病。后来……烟姨的病好了,她却还是没有停下来。我知道,她喜欢学医,喜欢救人,想要成为像爹那样出色的大夫。——彦东,你知道我当时的心愿是什么吗?”
裴彦东扬唇笑道:“大哥的跟若惜姐姐一样好猜。应该是成为第一美男子,众人的焦点之类的吧?”
裴彦书亦笑起来,“是啊。我那时希望,自己要成为京师第一翩翩佳公子,要所有的大家闺秀都拜倒在我脚下!”
裴彦东轻笑,“那么现在大哥跟若惜姐姐,也算是心愿都达成了。”
他说完这话,对面那人,神色却忽然完全凝重起来,静默一刻,缓缓摇头。
那时候两人击掌为誓,先达成梦想的一方为胜者,输者要无条件服从对方要求。可是,原来他们都没想过,梦想也是为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改变的。
“后来,若惜的心愿渐渐变了,她的梦想变大了,不再希望只是治愈烟姨一人,她想要救助力所能及的所有人。而我……恰恰相反,我的心愿变小了,现在的我不再想要京师所有女人的倾慕……”
曾经以为是生活重心的那部分,突然之间就变得不重要了。所求的真心,唯一颗足以。可是,让他改变的那个人,却迟迟不肯将他最想要的奉上。
“哥……”从未见过这样的他,困惑疲惫,隐忍落寞。裴彦东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呆滞半晌才伸手轻拍他肩,温声劝慰道:“哥,虽然若惜姐姐是比较麻烦点。但是我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那如果……还不行呢?”他再有诚意,也得若惜领情才行啊。
“那就……死缠烂打!这可是你的强项啊!而且俗话说,烈女怕缠郎,只要你功夫深,钢板也能变成绕指柔。何况区区一块寒冰?”
“唔……恩……”
翌日。
清晨。
若惜打开门,“赫!”
大大的笑脸在她眼前绽放,“若惜,早啊。”
“早……”大清早开门就看到一张脸,吓她一跳。
“若惜,你去哪里?”
“盥洗。”
“我也一起。”
……
“裴彦书!这是我的脸盆啊。”
“没关系,一起一起。”
他呵呵道,使劲搓着手里的毛巾,边看着她傻笑。
“若惜,要吃这个吗?不要光喝粥啦,来!吃块糕点!”
“……那边的凳子是都坏掉了吗?”
“没有啊。怎么这么问?”
“那你干吗非跟我坐同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