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心里直懊悔自己干吗要说那么重的话,可是看若惜神色冷峻,看都不看他一眼,他又拉不下脸来。当下只能硬着头皮道:“说她两句就走!很有骨气嘛!好啊!你了不起!走吧走吧!”
闻声而出的李叔也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只诧异道:“这是怎么了啊?若惜小姐,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
不待他说完,裴彦书立即叫道:“别拦她!让她走!有种以后都别回来了!”
卫若惜越发地皱眉头。
吵,很吵,非常吵。
她于是只交代道:“我和小墨去药堂住段时间。”
言罢,向着大门脚下走得更快,——吵死人了,她只想尽快恢复清净。
作者有话要说:幼稚的男人就是喜欢吵啊。。
拾壹
到了药堂,时辰已晚也不便再收拾房间。若惜就先安置小墨在自己房间住下了。小墨是孩子心性,并没有什么换了环境的适应症,很快便沉沉入睡了。若惜替他掖好被子,先前被那么一闹,自己便觉得没什么睡意。于是,索性挑着一盏油灯,细细研读起裴叔叔留下的手稿来。
她口中的裴叔叔,正是这药堂的主人,也是裴彦书的亲爹。提起此人,当年在江湖上也是位声名响当当的人物。武林三大世家浩烟门的当家之主裴映风,不止武艺高强,一身精湛医术更是出神入化。其后,他为了心爱之人甘愿放弃门主之位,自此常住京师,便开了这家医馆行医救人。而若惜自己,自从五岁入京,便跟着裴映风学习医术,至今已有十三个年头了。裴映风虽然医术精湛,为人却孜孜不倦,平日诊治病人行针用药也是处处小心谨慎。但凡有何疑难杂症,都会详细做好记录。不管当时治疗成功与否,日后都会反复与她商讨病情,研究更佳的医法。
若惜翻到末页,上头的字迹是她近日所留。记载的正是前段时间城外几个村庄的瘟疫情况。这是一种以前从未见过的病状。患者起先并无明显症状,只是身上会浮现一些细小的红点,过得五六日,会感头疼昏沉,其后加剧。再过十日左右,便会口吐白沫昏迷不醒。而一旦到了这个阶段,就已是病入膏肓回天乏术了。
所幸的是,这病症虽是前所未闻,治法却是平常。她对应头痛,晕沉,昏迷的症状,试了几种常用的瘟疫药方,很容易便找到了根治方法。只那些发现时病情已异常严重的,尽力后仍是无能为力。
干姜,朱砂,牙皂,儿茶…… 她提笔,将自己可想起的所有用于治疗瘟疫的药材抄写到一张纸上。如今,正值春冬交接之际,气候变幻不定,正是疫病多发之时。从明日开始,需要在药堂中多囤积些必要的药材,以备不时之需。
她正写到最后一味药材时,前厅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伴随着“大夫,大夫”的叫门声。
若惜忙搁下笔,快步走了出去。
到了前面药堂,她打开门。一个粗壮的中年汉子背着个人站在门口,急得语无伦次:“我娘,大夫,我娘……”
若惜侧身让到一边:“快进来。”侧身的同时,眼角的余光意外捕捉到,门边一道试图闪避的身影。
她面无表情当没看到,转身关门。
“除了昏沉,可还有其他症状?” 她坐在桌边,边替老人家把脉,边询问病情。
汉子道:“总说肚子疼。吃了便吐。”见她神色冷竣,他越发着急,“大夫,我娘到底怎么样了?”
须臾,若惜放下搭脉的手,神色微松笑道:“放心。只是受了风寒。老人家体质较弱,平时需注意些。我开几副药,服下便没无碍了。”
中年汉子这才松了口气。
她提笔开了药方,递给一旁刚刚披衣从内室走出的青衣男子道:“周大夫,劳烦,按这方子抓过药,现下先煎一剂。”
周大夫点头接过,看她衣着妥当,抓药的同时便问道:“若惜,这么晚了还没睡下?”
医馆大夫向来轮流守夜,而今夜该轮到他。他听到敲门声便穿衣起床,却还是比她慢了一大步。可见她是压根没歇下了。
若惜点下头,扶那老人家在一旁的塌上躺下,温声道:“夜深露重,寒气易侵。未免老人家受凉病情加重,你们便暂且在药堂歇息一宿,待明日再回去,可好?”
周大夫会意附和:“是啊。我去煎药,很快好的。”
中年汉子迟疑道:“大夫说得是,可是我家娘子还在家等着……”
若惜道:“若你放心的话,可以把老人家留下给我们照顾。明日一早再来接她。”
汉子忙道:“多谢大夫,多谢大夫!我娘交给你们照顾,我踏实着呢!”
若惜点头:“那我便去后边收拾房间,一会儿给你娘歇下。”
她说完起步进了后院,甫走入夜色中,顿觉一阵寒风扑面,冷意逼人。
夜深露重,寒气易侵……
若惜走了两步,停下脚步。面无表情在寒风中站了一刻,蓦然转过身,又走回前厅。
周大夫看见她又回来,正待开口询问,便见她两三步走到门边,猛的打开门,冷冷道:“进来吧。”
原本坐在门阶上的人影倏的跳了起来,拍着胸脯叫道:“吓死人了!开门前不会吱一声啊?”
她冷冷道:“闭嘴。进来不准吵。”
“哼。”人影很嚣张地一甩头发,气呼呼道,“谁要进去啊?”死女人,之前又装没看见他,留他在这儿吹冷风!
若惜也不跟他废话,手一抬便关门。
“喂喂喂!” 幸亏他眼明手快一把拦住,随即狠狠瞪了她一眼,气道,“你低下头会死啊?”讨厌的女人!就只会对他硬来!就不能稍微顺着他求下他啊?
若惜口气持平道:“不关门,有风。”
裴彦书意会,脸色这才稍微好看些,一只脚边迈进来,口中嘀咕道:“就你那些病人娇贵!”
他们吹不得半点风,却能任他喝西北风!
他嘴上虽这么说,进了门,看到那卧在塌上的老太太,仍是推了推她小声道:“没事吧?”
若惜道:“有些伤风。无大碍。”停了一下照旧警告他道,“不许吵。”
“知道了。” 他斜睥她一眼,极其不屑。他又不是傻子。吵她的病人,找死啊?
柜台后抓药的周大夫看到来人挺惊讶,“裴公子,你怎么来了?”这位金贵的裴大公子,平时是出了名的讨厌药堂。偶尔来个一次两次的,还都得拿手掩着鼻子,再翘上个兰花指挑三拣四的。不过说实话,也没人欢迎他来就是了。他嫌弃他们,他们还嫌弃他呢。就说他上次来,就搞得药堂鸡飞狗跳的,结果还让若惜大发雷霆。
裴彦书被他一问,脸上微一红,忙重重咳嗽了一声,牛头不对马嘴道:“恩……不错不错,外面挺冷的。若惜,把门关紧了,别留着缝儿窜风。”
若惜这也才想到这个问题,皱眉道:“你来干什么?”
“我……” 他看天看地看四周,半晌气急败坏跳脚叫道,“怎么啦?我不能来啊?这是我爹的药堂,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没人管得着!”
他虽然是叫的,却还晓得很是压低了声音,约莫着还是顾忌她先前的警告的。
周大夫翻了个白眼儿,走进后院煎药去了。
那汉子千恩万谢后也告辞离开了。
病人一直昏昏睡着。屋内一时只剩下他们两个“活人”,鼻对鼻,眼对眼。
裴彦书摸了摸鼻子,“若惜……我……我……” 他“我”了半天,突然生气道,“你干吗一直看着我?”这样让他怎么说话?
若惜转过头,看病人。
他挠了挠额头,继续道,“若惜……我……我……”,又“我”了半天,忽然低头飞快说了几个字,语速极快含糊不清。
若惜什么也没听见,便抬头,沉默地看着他。
裴彦书一脸沮丧。半晌,见她要开口,他忙抢着道:“我知道!你没听清楚嘛!急什么啊,我再说一遍好了!我……我先酝酿酝酿……”
酝酿了很长一段时间,他抿了抿嘴唇,终于嗫嚅道:“若惜,我……” 他心一横正要冲口而出,周大夫忽然掀帘走了进来,笑道:“药熬好了。”
于是,裴彦书到了口边的话,硬生生又咽了下去。
给老人家喂了药,若惜与周大夫一人扶一边,搀着她去后院厢房。裴彦书脸色铁青地跟着。
安顿好病人,从厢房关门出来。周大夫道了晚安,先去睡了。若惜映着月色,走向院落里静静等她的那人。俊颜板着,神色说不出的古怪。
她瞧了,忽然好笑。
“若惜,我……” 他起了个头,正要重新开始挣扎。若惜却忽然作了个噤声的动作,颔首认真道:“我听到了。”
啥?换他怔忡了。
对面那人重复一遍:“我先前听到你说的话了。所以,”她拍拍他肩,微笑叹道,“没关系的。早些回去歇息吧。”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总是口无遮拦惹她生气。惹了她生气,却又非要追着赔礼道歉。道歉时吧,又是一贯的别扭死要面子。可再要面子呢,还是非要道歉。反正,若是她不原谅他,他是不得安生的。
就像这样,大半夜的,还从丞相府折腾到药堂。
总让人,好气又好笑。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亲爱的同志们,虽然我是有朝日更或者隔日更努力的心,但是...生活不饶人啊...特别是我这种生活极度不安定的人我只能保证,会填完它as soon as possible
拾贰
“若惜姐姐,你在做什么?”